何以为美国第一运动？——美式橄榄球起源及其蕴含的美国精神

美式橄榄球来源于足球和英式橄榄球，更多的像是二者的结合。由于英美文化上的纽带关系，足球和英式橄榄球跨越了大西洋来到美国，并在大洋彼岸的学校中普及开来。几十年之后，经过不断的改进与融合，在相应的规则和全国性的组织出现后，美国终于拥有了具有自己文化特色和精神内涵的橄榄球运动。可以说，这是项典型的将美国精神与西方现代球类运动相融合而诞生的运动。

1.关于足球（association football, soccer）、英式橄榄球（rugby）和美式橄榄球（American football）的名称定义说明

足球（association football, soccer）

英式橄榄球（rugby）

美式橄榄球（American football）

类似足球的球类运动从中世纪的宫廷传入民间，成为了近代英国民间较受欢迎的运动，但彼时没有统一的组织，规则也较为混乱。18世纪开始，英国作为世界现代体育的摇篮，在诸多学校中开展了体育教育课程。来自于民间的这类球类运动也被引入了并在学生（那时的学校都是男生）中普及开来。早在19世纪初期，类似于现代英式橄榄球的规则出现在英国拉格比市的拉格比公学（Rugby School），直到1845年有了第一版英式橄榄球规则文献，而英式橄榄球也正以拉格比命名。同一时期，对于球类比赛中用手还是用脚的问题一直处于争论中，1848年出版的剑桥规则对之后的足球规则产生巨大影响。1863年，几家足球俱乐部在伦敦召开会议，正式规定足球运动中严禁用手，与橄榄球规则正式分离。随后成立了世界第一个现代体育管理机构——英国足球协会（FA, Football Association），之后足球便正式以“协会足球（association football）”命名。

17、18世纪欧洲的民间足球运动

英国学校中开展的橄榄球运动

1863年FA的成立及英国联赛主要创始人威廉•麦格雷戈（William McGregor）

19世纪80年代，牛津大学的学生经常喜欢将使用英文单词的缩略形式并在词后加er，比如将早餐（breakfast）变为“brekkers”，拉格比规则（rugby rules，英式橄榄球规则）变为“rugger”。一天一个学生被问到要不要玩rugger，他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将足球规则（association rules）变形的人，并创造了一个新词：soccer。这个词后来在美式橄榄球（American football）诞生之后成为美国人表达足球的专用词汇，而欧洲人则沿用了football这一称呼。

2.橄榄球在美国的早期发展情况

当足球和英式橄榄球最早来到美国的时候，各个学校间没有形成统一；即是说这两项运动都被美国学校所接受，甚至有的学校还将二者结合。1869年11月6日，普林斯顿大学参观了罗格斯大学，并且双方进行了大学校际间的第一场球赛。这场比赛中，双方采用的是足球的规则——不能用手碰球，每个进球1分，最终罗格斯6:4战胜普林斯顿。但不同于足球的是双方各有25名场上球员，而非11名。

普林斯顿 vs 罗格斯，被称为历史上第一场美式橄榄球比赛（尽管当时基本是按照足球的规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美式橄榄球）

随后哥伦比亚、哈佛和耶鲁大学都加入了东部高校的校际比赛。1873年，来自哥伦比亚、普林斯顿、罗格斯以及耶鲁大学的代表举行会议，准备将规则正式化，他们的规则更多的基于足球规则。然而哈佛大学更倾向于英式橄榄球的规则，采用了允许带球奔跑的规则，而且哈佛不想屈服于耶鲁或是普林斯顿大学的领导，拒绝参加这个会议，这现象正是美国学校开始背离英国比赛形式的象征。后来，哈佛与来自加拿大蒙特利尔的麦吉尔大学组织了两校间的常规比赛，由于二者采用了相似的规则，故而决定召开会议制定统一规则。这个会议内容史称“马萨索伊特公约（Massasoit Convention）”，为常青藤联盟的成立奠定了基础。会议决定以英式橄榄球规则为基础对规则进行统一和规范，使得随后的比赛与今日的美式橄榄球很接近了。

3. 美式橄榄球之父：沃尔特·坎普（WalterCamp）

沃尔特坎普是一名耶鲁大学的运动员，并且最终在橄榄球领域获得了成功。在作为耶鲁大学橄榄球队的运动员及教练之后，他在1888到1906年成为了耶鲁大学运动员总监这一更高的角色。

美式橄榄球之父沃尔特·坎普（WalterCamp）

坎普之所以成为美式橄榄球之父正是因为他从规则到组织上对于这项运动的突出贡献。1880年，当坎普把假想线的概念引入到美式橄榄球中，并使得规则委员会接受了他的提议。同时，他的规则中设立了四分卫和中锋位置，规定了每次达阵得6分、射门得5分（达阵后的射门得4分），将场上队员减少为11名。1882年，坎普又介绍了安防、进攻档位和码数的概念，而这些规则的修改使得美式橄榄球具备了自己的独特特色，也加速了此项运动与足球和英式橄榄球的分离。

英式橄榄球场地

美式橄榄球场地

坎普对美式橄榄球的最关键作用，也是决定美式橄榄球成为今天面貌的，便是引导这项运动向着速度和技术流发展，而不仅仅再是纯粹的力量对抗。在20世纪初的几场东部学校的对抗赛中，坎普和美式橄榄球规则委员会试验性的引入了向前传球的规则（英式橄榄球不允许向前传球），并于1906年正式生效。这一革命性的规则使得美式橄榄球彻底的独树一帜，成为了一项速度、力量、技术、团队和专业化高度集中的体育项目。新的规则引发了橄榄球领域的专门化就类似于在工业领域的发展：运动员为了提高效率形成了专门的球队角色，就像前锋和后卫有特殊的职责，被分配到不同的职位上。到20世纪初，橄榄球在大学校园的受欢迎程度已经超过了棒球，也成为了被美国人普遍认可并认为是真正美国式的新的文化载体。

英式橄榄球比赛

美式橄榄球比赛

4.美式橄榄球运动下的美国精神

美国的文化价值观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英国的影响。在建国之后，一些社会改革家更加开始强调对美国人健康和体能的关注。19世纪中期在英国兴起的“强健的基督徒（Muscular Christianity）”理念，不再将身体和体育锻炼视为魔鬼入侵灵魂的门户，反而视其为灵魂的依托，上帝的礼物。由于这种理念强调爱国主义、身体与道德的高度结合、团结、纪律和自我牺牲精神，迎合了美国在那个时期的精神需要，于是得到了快速普及。

作为殖民国家，这样的特殊环境注定美国从一开始就具备了独特的物质和精神需求。19世纪开始大批移民的到来催生了“昭昭天命（Manifest Destiny）”的信仰，其观念认为美国在向西扩张的过程中揭示了美国人的命运，成功的完成了上帝安排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给了美国人以权力去掠夺土地和人民。昭昭天命向开拓者们提供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从东向西不断扩张，这也进一步催生了边境理论。

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中，对财富、土地和胜利的渴望便一步步深入美国人的血液之中。而在殖民开拓中战天、斗地的经验更强化了对暴力、计谋的暗示。这种由特殊环境催生的需求在19世纪的工业化进程中更加强化了寸土必争、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胜利的精神需求。这一切，在美国镀金时代的社会现象中得到了印证。

美式橄榄球这项运动正好与美国的特殊精神相契合。在美式橄榄球逐渐成型的头十几年，橄榄球变得异常暴力，尤其在进攻档位、位置分工和向前传球规则出现之前。攻防双方往往会陷入混战，双方不断指责互掐、踢并且猛打对手，对持球队员更是如此。这导致在1905年的一个大学橄榄球赛季中出现149例严重受伤和18例死亡，这个死亡数字在1909年增加到33人。

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式橄榄球比赛中的暴力状况

在1865年（美国内战的结束）到1898年（美西战争期间）之间，年轻的男性发现没有战争来证明他们的勇气和男子汉气概了，美式橄榄球通过其团队协作和野蛮的打法成为一个战争替代品，使年轻男性得到了满足。这也使得美式橄榄球成为了证明男子汉气概的途径，并且吸引了众多观众，这项运动迅速发展到中西部地区。到1886年，它就已经发展到了加利福尼亚州。

尽管在早期橄榄球比赛中出现大量的受伤和死亡现象，并在社会引起了众多反对意见，但管理当局乃至政客们仍然支持这项运动。前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就曾撰文，表示橄榄球是使男孩成为男人的重要运动项目，并表示橄榄球是缓和文化女性化的一种必要的解毒剂，男孩花费了太多时间与其母亲和女老师在一起。政治家们担心男子气概、竞争意识以及标致美国竞争力的尚武精神在流失。著名政治家、外交家亨利·卡伯特·洛奇也曾说：“运动场上的伤痛是说英语的民族成为世界征服者所必须付出的一部分代价。”1897年，乔治亚州的立法机关在一名队员在对阵弗吉尼亚的比赛中死亡后准备禁止这项运动，直到那名球员的母亲提出反对。1907年，一位百万财产的女继承人，安娜·詹尼斯（Anna Jeanes）死亡后将她在煤矿和其他矿业的价值百万的财产留给了斯沃斯莫尔大学，条件是放弃其橄榄球项目。该校校长将比赛推迟了一年，但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份礼物而没有放弃这项运动。

当时的橄榄球赛的宣传海报，象征比赛中死神会随时降临

尽管对于美式橄榄球运动坚定的支持，但政府还是从国家层面做出调整来缓和这种紧张的局面。1906年，美国高校校际体育协会（IAAUS，the Intercollegiate Athletic Association of theUnited States）建立，旨在规范高校的体育赛事，四年后，该组织更名为国家高校体育协会，即当今的NCAA（The National Collegiate Athletic Association）。坎普作为耶鲁大学的代表参与了协会的创立于改革。也正是基于橄榄球的暴力和伤害，使得美国政府加速推动了篮球运动在高校体育中的发展。

随着1906年向前传球规则的引入，使得美式橄榄球比赛战术性更强、速度更快，混战的局面也变得更少。1939年，头盔的引入进一步降低了该项运动的危险性和死亡率。

1889年，坎普第一次提出了“全美阵容”的概念并建立了第一支全美橄榄球队。这不仅仅打造出一批体育英雄，也为这项运动增加了众多粉丝。而全美阵容的出现，既标榜了个人和球队的专业化成果，同时也强调了美国国家主义和文化独立性。这个时期橄榄球已经呈现出了独特的美国特征，很多美国人都把这一特征当成是民族特征。坎普声称：“我们已经偏离了原始的（英式）橄榄球规则，但是这样建成了属于更适合美国人需要的比赛规则。”另一个支持者也赞扬这一运动称：“美式橄榄球体现了典型的美国人的性格因素：强壮、团结、有进取心、充沛的精力，这些是取得进步的根源，这一根源支撑和满足美国人。”

本文转载自美国体育故事

作者：齐秦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