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gle涂鸦里的化学家
对于检索信息来说,相信对比过市面几大搜索引擎的朋友基本都会把Google作为自己的首选。虽然Google的搜索业务在2010年后逐步退出了中国大陆地区,大家日常登录Google首页会出现无法访问的情况,但是很多人在平日的工作和学习中还是会通过其他手段来主动使用Google。作为Google搜索的老用户一定会注意到Google首页的LOGO经常会出现一些变化,有时候是由于纪念日,有的则是为纪念某些知名人物或者热点事件,这些充满创意的设计就是所谓的Google涂鸦(Google Doodle)。根据WIKI的说法:
Google涂鸦(英语:Google Doodle)是为庆祝节日、纪念日、成就以及纪念杰出人物等而对Google首页商标的一种特殊的临时变更。Google的第一个涂鸦是在1998年为火人祭活动设计的。这个徽标由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尔亲自设计。此后Google的节日涂鸦都采用设计外包模式。2000年佩奇和布尔让实习生黄正穆设计巴士底日的涂鸦。从这时开始,涂鸦开始由“Doodlers”团队的员工管理和发布。迄今为止,Google已经在其网页上发表几千个个区域和国际涂鸦,其中有一大部分是纪念名人的,已经有众多学者出现在Google涂鸦的作品中,比如高斯[1](2018年4月30日),牛顿[2](2010年1月4日),爱因斯坦[3](2003年3月14日)等。当然除了这些家喻户晓的数学家以及物理学家之外,Google涂鸦中也出现了一定数量的化学家,这里面有一些大家都很熟悉,有些则可能并不太出名,读者们借Google涂鸦宣传的机会也能接触到之前所忽视的一些研究或者学者。有意思的是,Google涂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反映出的是这家公司及其员工眼中的化学图景,这也让我们(砖工)有机会一窥化学工作者之外的大众(比如码农?)对于化学的认知。下面就简单介绍几位Google涂鸦中出现过的化学家:
Sir William Ramsay[4](2019年10月2日)
图 1. 威廉•拉姆赛爵士诞辰 167 周年如图 1,最近一次出现在Google涂鸦里的化学家,是在今年十月份才登上首页的威廉•拉姆赛爵士(Sir William Ramsay)。作为一位较为早期的诺奖得主,他因为在稀有气体元素发现方面的贡献而独享了1904年的诺贝尔化学奖。可以想象他的上榜也是借着今年为了庆祝元素周期表诞生150周年,联合国宣布2019年为“国际化学元素周期表年”的东风。今年互联网上各路媒体科普元素周期表的文章数量颇为可观,这里面当然少不了介绍了各式各样的元素周期表本身,稍有留心的读者可能会注意到其中有一个版本的是以元素发现者国籍制成的(图 2),这也是前些年在网上传播的较广的一个版本。
图 2. 以元素发现者国籍制成的元素周期表(Jamie Gallagher)图 2是由Glasgow大学的Jamie Gallagher博士绘制的,由于制作时间略早于2016年IUPAC对于四个新元素的审议,所以部分信息可能未更新至最新。但是这并不影响前期的结果,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最右侧稀有气体所在的0族中氦(He)、氖(Ne)、氩(Ar)、氪(Kr)、氙(Xe)五个元素中英国国旗的存在,而这五种元素的发现者,正是Ramsay,很巧的是,Ramsay本人当年就是在Glasgow大学进修的化学。Ramsay虽然也进行过氡(Rn)的研究,但是晚于德国人Friedrich Ernst Dorn与加拿大人Robert B. Owens。仔细看图 1的涂鸦,可以发现Ramsay手中捧着的五种元素正是他参与发现的,这个设计突出了化学家本人的学术贡献,而这五个发光的块体也构成了图案中Google文字里的字母"l",两者相得益彰,整个涂鸦的构思还是十分巧妙的。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如果说五个元素的方块发亮是为了表明稀有气体通电后会发光的特点的话,那涂鸦中五种元素发出同一种颜色的光这一现象显然是不准确的,它们通电后发出的颜色是不同的,在此引用一位元素收藏大神
利用自己的收藏拍摄的图片来说明(图 3):图 3. 不同稀有气体通电发光颜色(@装配脑袋)遗憾的是,该位知友几年前已经因为白血病去世,希望对他有进一步了解的读者可以参看
写的纪念文章也谈谈装配脑袋。 是他在知乎的id,他在贴吧的id是輔子徹,对其元素收藏感兴趣的读者可以移步贴吧看一下他生前发布的帖子中那些蔚为壮观的元素收藏:最后更新一个较新的根据Wiki信息制作的涵盖元素发现时间与发现者国籍的元素周期表,制作者ID为Udzu,高清格式原图下载请戳The Periodic Table by country and date of discovery。
图 4. The Periodic Table by country and date of discovery (Udzu)Friedlieb Ferdinand Runge[5] (2019年2月8日)
这是我觉得很体现Google的Doodler心中所理解的化学的一个涂鸦。试想,如果是Woodward这样的化学家,他会被什么样的分子所吸引,新颖的化学结构还是令人惊叹的生理活性?也许只有Strychnine这样的分子能让他说出“If we cant make strychnine, well take strychnine!“这样的豪言壮语。而什么分子能让一位程序员产生兴趣呢,也许就是那一杯咖啡中神奇的caffeine,可想而知,作为分离出这一物质的Runge就这样光荣上榜了。
Alexander Borodin[6] (2018年11月12日)
不得不说,这个关于亚历山大·鲍罗丁(Alexander Borodin)的涂鸦太魔性了,乃至于我直接把他选做了封面。Google的涂鸦者们经常会出人意料地选出一些被遗忘的角色,而他们的故事又十分精彩,Borodin就是这样一位化学家。有机化学作为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学科需要研究者花费大量时间在benchwork上,如此一来会让人很难有时间去培养别的爱好,更不用说在别的领域小有所成,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学术竞争异常激烈的时代。但是在有机化学发展的早期,Borodin突破了这个限制。
作为化学家,他于1861年最早报道了从乙酸银制备溴甲烷的反应,后来在1930年代因为被Cläre Hunsdiecker即她的丈夫Heinz Hunsdiecker发展为一类普遍方法而被称为Hunsdiecker反应,也称为Hunsdiecker–Borodin反应或者Borodin反应。
图 7. Hunsdiecker–Borodin reaction or Borodin reaction化学家之外,Borodin还是十九世纪末俄国主要的民族音乐作曲家之一。他与巴拉基列夫,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居伊和穆索尔斯基组成了有名的强力集团。
由于鲍罗丁平日主要都在实验室工作,只会于星期天、假日或者抱恙时才会作曲,因此他又得名为“星期天作曲家”。他创作有歌剧《伊戈尔王子》,交响诗《在中亚细亚草原上》,三部交响曲以及两首弦乐四重奏,其中管弦乐作品《在中亚细亚的草原上》是他一生最为重要的作品。Moscow clad in snow(《雪落莫斯科》)是法国摄影师Joseph-Louis Mundwiller在1908年拍摄的沙皇俄国时期的莫斯科的一部黑白默片,近年来该片配上Borodin的《在中亚细亚草原上》作为背景音乐而再次焕发了生机,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在油管上一观。
这个涂鸦完美地诠释了如何在科学的灵光中迸发出艺术的火花,并且在Borodin身上实现了两者的融合。说句题外话,很长时间以来,除了极个别例外,俄国化学家这个群体并没有被外部世界充分了解,不过近年来在Angew上已经经常会刊登关于俄国化学家的essay,相信这方面的研究将会越来越多,我们对他们的认识也会越来越深入。
Sir John Cornforth[7] (2017年9月7日)
图 8. 约翰·康福思爵士诞辰 100 周年Sir John Cornforth的例子很能说明Google的Doodler对于涂鸦对象的选择是区别于职业化学家的。虽然Sir John Cornforth也是诺贝尔化学奖得主,在酶催化反应的立体化学方面做出了贡献,但是2017年同样是另一位对20世纪有机化学影响深远的传奇人物R B Woodward的百年诞辰,C&E News在4月10日恰逢Woodward生日出版的当期中直接以COVER STORY形式刊发了题为Remembering organic chemistry legend Robert Burns Woodward的文章回顾了他辉煌的一生。
图 9. 作为化学化工领域专业新闻报道刊物Chemical & Engineering News 2017年4月10日出版当期的封面而Google涂鸦就在2017年同一个月,纪念了另一位印度女化学家Asima Chatterjee[8]诞辰100周年(2017年9月23日),显然这一位涂鸦对象对大众来说更为陌生。虽然外界对Google涂鸦的对象多为白人男性而多有批评,但是就化学家这个范围来说,Google官方其实还多次推荐过女性化学家,有的还不是很知名,看得出来,Doodler对于对象的选择还是有自己的标准。
Dmitri Mendeleev[9] (2016年2月8日)
图 10. 德米特里•门捷列夫诞辰 182 周年在上面Borodin的例子中,我提到俄国化学家没有得到广泛关注的问题,如果说这个观点存在极个别例外的话,那这个特例毫无疑问就是门捷列夫。围绕着他有太多的话题与研究,比如门捷列夫为何没有获得诺贝尔化学奖?相信,随着今年互联网上对于元素周期表与门捷列夫的各种科普,大家有机会去深入了解这些议题。
说句题外话,知乎上有许多很有价值的提问,以及知友干货满满的回答,但是这些知乎的宝藏大多时候关注者寥寥,点赞者甚寡,与某些动则几千赞的日常热门话题相比,你自己需要更多的知识储备与善于发现的精神才能从喧嚣的timeline里捕获这稍纵即逝的闪光点。比如这个有关门捷列夫的问题:
最后回到元素周期表,从门捷列夫版的元素周期表,到最近元素周期表第七周期被补全,几百年间整个元素发现的历程被上文提到的Jamie Gallagher博士制作成了一个短短99秒的视频(视频原址300 years of element discovery in 99 seconds):
Dorothy Hodgkin[10] (2014年5月12日)
图 11. 多萝西•霍奇金诞辰104周年在Google涂鸦的化学家集合中,女性被没有被忽视,她们曾多次出现,而其中最为知名的莫过于1964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Dorothy Hodgkin。她得奖的原因是利用X-射线晶体学解析了许多重要物质的三维结构,其中包括在化学界外也广为人知的Penicillin(1945)和vitamin B12(1955)。这个涂鸦巧妙地将Penicillin的晶体解析结构嵌入了Google的logo之中,当然,敏锐的读者一眼就能看出引入的这张图片可不是什么随手的涂鸦,而是将真实的历史图片卡通化了,原图如下:
图 12. Dorothy Hodgkin's model of penicillin's structure在解析penicillin结构时还有段插曲。由于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所以关于penicillin的一切研究都是处于高度保密状态,当时英美两国化学家合作破解penicillin的结构,英国方面有当时有机化学界的执牛耳者Sir Robert Robinson,而R B Woodward因为在之前刚刚完成了Quinine全合成也加入了美国的研究队伍。然而解决penicillin结构并非易事,各种得到的化学证据指向的结构相互冲突,而物理证据更与β-lactam相一致。R B Woodward在这类证据上比Sir Robert Robinson更加敏感所以提出β-lactam结构,而后者则提出了thiazolidine-oxazolone结构,最后是Hodgkin的研究揭示出了penicillin真正的面目,也证明了R B Woodward的正确。
在准备这个涂鸦过程中,Google的Doodler前期构思了好几个创意,创作者也一同分享了这些概念图,从中我们也可以知道一幅看上去很简单的Google涂鸦在制作过程中也会经历许多的修改与否定,为了保证其中科学性,Doodler还会咨询相关的专家。
图 13. Early concepts considered for this doodle由于篇幅所限,在此就不一一列举其他出现过的涂鸦了,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Google,顺便期待下谁会是下一位登上Google涂鸦的化学家。
如果发现参考链接无法打开,也许可以关注下可以连上的公众号:有机与药物化学往事,有空会分享一下自己想法,介绍二十世纪有机化学和药物化学历史中的人物以及轶事,挖掘化学中人文主义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