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看狂飙里的故事
第六章
出师不利
第二天晚上,市医院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亮,仿佛像灯塔一样给人指引方向。医院内外的商贩和保洁员等已经换成了刑警队员。疯驴子从马路对面的车上下来,在车内曹闯的注视下走进医院大门。
漆黑的应急通道里,安欣换上了病号服,外面裹着件外套,正坐在楼梯上等他。此时的安欣又恢复了医院里的神态,看见疯驴子,笑着打了声招呼:“老哥,来了。”
疯驴子想笑,可笑得比哭还难看,他的腿止不住发抖。
“镇定点儿,紧张的应该是我,是我去做手术。”
“可我从没想过送警察去做手术,大哥,我能抽根烟吗?”疯驴子指指消防栓。
火光骤然亮起,疯驴子狠狠嘬了一口,脸色缓和了一点儿。
“政府,一会儿真要有事,你可要保护我啊!” “你只要配合就不会有事。”
疯驴子嘬着烟,拼命点头。烟头的红色光点在楼道里忽明忽暗。
门诊大厅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时间已接近十一点半。众人早已按捺不住。在医院的楼道里,安欣盯着疯驴子手里的手机,观察疯驴子的反应。疯驴子时不时瞟一眼安欣,脸上直冒汗。
安欣把下巴杵在自己的双手上,说:“疯驴子,你是不是真疯了?跟警察耍花样呢?”
疯驴子急得有点儿结巴:“我……我……我能耍什么花样啊?他们来不来,我说了又不算。”
安欣抓起疯驴子拿着电话的手:“给他们打电话。”
“他们用的都是公用电话,打也没用。”疯驴子解释着。安欣忽然生气了,大喊一声:“打!”
疯驴子连忙拨通电话,开了免提。对面传来单调的嗡鸣,无人接听。一声声嗡鸣扰乱着安欣的心。
忽然,耳麦传来曹闯惊喜的声音:“各单位注意,疑似目标出现。”
一辆白色面包车驶进医院大门。张彪的眼睛瞪得溜圆,盯着车尾牌,随即疑惑地对着耳麦说:“曹队,有点儿不对劲……”
面包车停在医院大门口,司机跳下来,拉开车门,和里面的家属一起背起危重病人就往门诊大厅跑。
安欣和疯驴子一前一后来到了门诊大厅,疯驴子有意放慢脚步,拉开距离。乔装的护士和保安都严阵以待。忽然,刑警队员的耳机里都传出曹闯的声音:“所有单位注意,车牌尾号是28,不是这辆……”
安欣一手扶着耳机,一扭头,发现疯驴子在他身后,低着头微微发抖。安欣上前一把揪起疯驴子的衣领,把他的脸扬起来。疯驴子在笑,笑得发抖,他用手指着所有在场的刑警队员,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安欣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他极力控制住自己要把疯驴子打倒在地的冲动,把因为过度激动而颤抖的手附在耳麦上,咬着牙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上当了!”
刑警队中,所有队员士气低迷,对黄翠翠死亡案的调查再次回到了原点。安欣看着所有人垂头丧气的样子,脑海中始终盘桓着一个想法:如果不是因为师父和两位局长叔叔担心自己的安危,是不是就不会提前抓捕疯驴子?安欣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黄翠翠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而此时的疯驴子正穿着囚服,戴着手铐,仰着头在拘留室里发呆。他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处,双手轻轻地敲着自己的头,自言自语:“黄翠翠……黄翠翠……黄翠翠……”突然,他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了什
么,“他妈的,怎么偏偏是这个娘儿们!”
旧厂街的菜市场在午饭过后的一段时间里面没什么客人,小龙、小虎拉着高启强还有几个摊主正在打扑克。高启强又赢了一局,笑着看看
扔掉牌的唐小龙,满面春风地洗牌。
旁边的摊主趁机找到机会跟高启强说:“高哥,我求你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高启强愣了一下,敷衍道:“快了快了,别急。”
“能不急吗,好几天没动静。你跟公安关系行不行啊?”
小龙、小虎听者有心,小龙拿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支,抬眼盯着高启强:“强子,我也正想跟你商量呢。自从你不交管理费,别人也不想
交,我们工作很受影响啊!”
高启强心里非常明白,如果他不能证明自己跟公安关系硬,小龙、小虎一定会再次踩在他身上吸血。高启强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绝不。
高启强把手中洗好的牌轻轻地放到桌子上摆好,说:“当初可是你们求着我回来的。”
唐小龙瞬间琢磨了一下,也不想一下子把关系搞僵。“强子,你别多想,只不过我们真的很为难。”
高启强笑着点点头:“那行,管理费咱们改天再谈,我先帮他把事情办了。放心,我说了给你办。就一定能办!”他拍了拍身边的摊主,随后张罗着大家继续抓牌。
月黑风高。此时的高启强正躲在角落的阴影里,盯着马路对面的音像店。
托他办事的摊主领着一个年轻人匆匆走来。
“高哥,这是我弟弟。叫高哥!”
年轻人显然有些害怕,点点头喊了一声:“高哥!”
摊主回头看着自己的弟弟,说:“高哥为了你亲自出马,谢谢高哥。”
年轻人毫不犹豫马上鞠躬,恭敬地说:“谢谢高哥!”
这一瞬间高启强产生了某种错觉,十分受用。他随即打开怀里的包,把里面的塑胶短棍递给摊主和年轻人。
摊主一下子傻眼了:“高哥,这是干吗?”
高启强转头问年轻人:“跟你抢生意的是不是他们家?”年轻人点头。
高启强转头看向音像店:“走,我带你们去,砸了他们!”年轻人瞬间了,望着他哥。
摊主此刻也了,连忙说:“高哥,我是想让你帮忙,把公安搬出来
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别欺负我弟就行了,至于吗,动刀动枪的?”高启强转头瞪着摊主:“是你求我来的,这就是我的办法!”
音像店中,店员正趴在柜台上津津有味地看一部香港电影。高启强冲进店里,二话没说,抄起塑胶棍就砸。货架上的光盘碎了一地,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酣畅淋漓的舒爽感让他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摊主兄弟俩跟进来,也被高启强的疯狂吓了一跳,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苦着脸也跟着一通乱砸。好一阵之后,高启强看着一地的狼藉,慢慢走到柜台前,抓起电话听筒,递给吓傻的店员:“给你们老板打电话,说我在这里等他。”
收到消息的音像店老板第一时间带着几个小兄弟,抄着棍棒冲进店里。一地狼藉中,高启强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椅背后面,其实一直在不停抖动。
老板看见摊主的弟弟,心里明白了,指着摊主的弟弟大喊:“叫人来我就怕你啊?给我打!”
高启强没有起身,依然坐在那儿,喊了一句:“等等!”小弟们停下,回头看着老板。
高启强看着老板,说:“我是来找你谈话的,不是来打架的,你要打架,我只好报警。”
老板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报警?你把我店里砸成这样,你还敢报警?”
高启强依然没有站起身,而是将放在椅子边的大麻袋用脚踢开,封面艳俗的黄色光盘撒了出来。
“我们刚砸的那些不过是盗版的DVD、游戏盘。警察要是来了,看到你藏的这堆毛片儿,你看先抓谁?”
老板有些迟疑。
高启强扭头看着摊主,说道:“别愣着,报警。给市局的安局长打电话,就说我找他。”
摊主莫名其妙,一边磨磨蹭蹭掏手机,一边凑近高启强,悄声说道:“我没他电话啊?”
高启强看着音像店老板,嘴里快速地说出了一个手机号。摊主拿着手机,开始一个一个数字按下去。
“等等!”老板皱着眉头看着高启强,然后拖了一把椅子,坐到高启强对面,“没必要报警,你要谈,我就跟你谈。”
“这是我小兄弟,你派人砸了他的摊子,不许他卖光盘,还说见一次打一次,有没有这事儿?”
“有。”老板说道。
“做生意,和气生财,京海这么大,你一家也吃不完。今天你把他撵走了,明天一样有别人干。”
老板思索片刻。“只要他别来下河街,别的地儿我不管。”高启强看着身边的年轻人:“听见没有,行不行?”
年轻人连忙点头:“行。”
高启强站起身:“那就说定了。今天多有得罪,改天我请你吃海鲜。”
老板摆摆手。高启强点点头,带着人离开。出门前,老板叫住高启强:“兄弟,留个名号。”
“没什么名号,高启强,旧厂街卖鱼的。所以我说请你吃海鲜,也是认真的。”
第二天的水产摊位上,高启强刚来,就看到安欣一身警服走进菜市场。高启强以为是砸店的事案发了,正心虚,安欣已经径自走到水产店摊位前,冲正在忙碌的高启强挥了挥手,大声说道:“老高!”
高启强硬挤出笑容:“安警官,有……有事儿吗?”
安欣站在那儿,转身看了一圈菜市场,又回头仔细地打量着高启强:“最近挺好的?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高启强愈发紧张:“麻烦?没,没有啊。”
安欣看了看水池里的各种鱼,又抓起一只活蹦乱跳的虾看了
看。“前几天在忙,后来才听说你去公安局找过我?”说着话,安欣又把虾扔了回去。
“哦,一直也没机会报答你,想给你送点儿海货。”高启强笑着说。“客气啦,我可不敢收。你要想帮我,就帮我打听个人吧。”
高启强松了口气,一听说有事也许能帮上安欣,他瞬间来了精神。此时摊主们都在观望。高启强神秘地说:“这儿人多嘴杂的,不安全,咱俩换个地儿说话。”临走又不忘朝旁边的摊主喊,“老亮!帮我照顾一下摊子!”
“不会耽误你生意?”安欣问。
高启强用毛巾擦了擦手,说:“没事,平时我请都请不来你,走!”说着,亲热地揽着安欣离开了。
高启强坐在安欣的车里,仔细地端详着手中黄翠翠的照片,认真地听安欣介绍情况。
“死者叫黄翠翠,生前曾在旧厂街一带活动过,有卖淫行为,接触的社会人员也比较复杂。你在菜市场接触到的人比较多,想拜托你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高启强点头:“好,照片让复印吗?” “没问题。”
高启强想了想,又说:“那我多复印几张,每个摊子都留一张,让他们都帮着去打听。这样可以吗?”
安欣笑了笑:“谢了!市场管理处的兄弟俩没再找你麻烦吧?” “没有。”
安欣拍了拍高启强:“再有什么事,不要冲动,用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高启强看着安欣有一点儿感动:“放心吧。”此时的高启强很想把砸了音像店的事情告诉他,可是看着安欣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也许是怕一直关心自己的安警官伤心?高启强自己也不知道,索性先随他去吧。
回到菜市场的摊位上,高启强发现案台上多了不少东西——菜、肉、豆腐……唐家兄弟俩也永久减免了高启强的管理费。安欣这一次的到来彻底让菜市场的人们相信了高启强的实力。高启强开心地笑着,拍了拍身边唐小龙的肩膀,就像安欣拍他一样。
第七章
不同的轨迹
心情不错的高启强哼着小曲儿,拎着集市上大家送的礼物,到了家门口,费劲地掏兜拿钥匙。门突然自己开了。高启强吓了一跳,扔了礼物就在地上捡砖头。
弟弟高启盛从门口跳出来,一把抱住他。“哥!我回来了!”
高启强开心地看着高启盛,又忽然推开弟弟:“胡闹,一惊一乍的!刚开学不到一个月,你怎么就回来了?”
“我回来你不高兴吗?不想我吗?我这最后半年实习,办了手续就能离校。”
“你工作找好了?”
“我答应过的,回来帮你。”
“你要跟我卖鱼啊?看我不打死你!”高启强作势要打。高启盛赶紧躲。“哥,我这次回来真的是带你发财的!” “发财,我看你是发烧了!”
“哥,眼下有个大商机。咱们抓住了,就是踩在了时代的风口上!”
“什么商机?”
高启盛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灵通手机,在大哥面前晃了晃。
高启盛向哥哥详细讲着自己的商业计划。看着兴奋不已、喋喋不休的高启盛,高启强逐渐放弃了将其扭送回学校的念头……
白金瀚KTV,京海市色情业的温床。这里的领班太极打得熟门熟路,说什么都不承认黄翠翠曾在这里上过班。几番回合下来,安欣的执拗彻底被激发。他拉着李响换上一身警服,站在白金瀚大厅的门口,审视着每一个来往的人。领班站在后面,敢怒不敢言,只好从兜里默默地掏出了手机。
白金瀚的老板徐江四十多岁,年富力强,早年是一名货车司机,后来因为抱对了大腿,依靠和上层的关系飞黄腾达。此时的他正躺在自己豪华别墅的舒适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头边嗡嗡响起,吵得他心烦。他忽然一把抓起电话:“他妈的谁呀?震得老子头
疼。”
电话那头传来了领班着急又唯唯诺诺的声音:“江哥,警察来了。”徐江不紧不慢地坐起来:“他妈的,刚天黑就来扫黄?”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是扫黄,是来查一个陪酒的女孩。”
“随便他们查,只要没抓到现行,他们也没办法。嗯,对了,他们
查的那个女孩叫什么?”
“好像,好像叫黄翠翠。”
徐江“嗯”了一声,忽然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你他妈属牙膏的,一句一句往外挤?”徐江绕着沙发转了两圈,“听着,叫那些女孩都回去,今天歇了。打听一下来的是什么人,我想办法。”
夜已经深了,公安局局长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安欣气急败坏地冲进安长林的办公室,质问安长林为什么帮白金瀚的人,强迫自己停止盘查。
“他们是杀害黄翠翠的凶手吗?他们是倒卖器官的罪犯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证据都没有,横什么?”安长林的耐心已经快要被安欣磨没了,“不让你查是保护你,你都干了些什么?穿上警服堵在人家门口,严重干扰正常营业。回头谁拿这个给你上眼药,一上一个准!”
面前的安欣依旧气哼哼的。
安长林继续说着:“你当警察免不了得罪人,所以先要学会保护自己,命都没了,你拿什么跟人斗?光凭一腔热血,有用吗?你是有勇无谋的匹夫吗?”
“是你说的,这个案子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啊!命案必破不能拖。”安欣不依不饶。
“我说的话多了,你净挑你想听的。你还在这儿给我上纲上线,指手画脚,等你当上了局长再说。”安长林说完摔门而出。
路边的大排档烟熏火燎,各种烧烤的香味交织在一起,香气四溢,这里挤满了来吃夜宵的年轻人。安欣和孟钰面对面坐着,此时的孟钰已经知道了,之前安欣其实什么病都没有。桌上零零散散摆了各种烤串,孟钰看着安欣发呆的神情,调皮地笑了笑。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就只会发呆,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安欣揉了揉脑袋:“这是我当警察碰到的第一个大案子,我太想破案了。对不起啊!”
“那我就陪你聊聊案子。”说着话,孟钰又从怀里的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法医学专著摆在桌上,得意地指了指,“看看。”
安欣一怔:“你怎么看这个?”说着拿起书随意地翻着。令安欣没有想到的是,里面夹着各种颜色的便笺纸,上面记满了笔记。
“书呢,是从图书馆里借的。医学上,器官移植的最佳时间是十二个小时以内,一场移植手术普遍是四个小时。十二减四等于八,八个小时不可能将切下的器官进行远距离转移……所以呢……”
安欣瞬间进入状态:“说重点!”
“这还不明白吗?如果是外地接受器官移植的人,只要查找这几天
来到京海的人谁有器官移植的需要,也许就能找到线索。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线索,那就证明是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是京海人,那就再查京海本市需要器官移植的重点人群,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这个人一定就在京海。”
安欣眼神一亮,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你这个推理有两个问
题,第一,接受器官的人不一定登记过,我看过报道,有些外国人也来中国移植黑市器官,这些人根本不在我国的医疗记录里。第二,我们抓的嫌疑人从没说过切除手术是在京海做。只要四个小时,就可以把人转移到省外。”
“可是医院会发现你失踪了。”
“这就是他们狠毒的地方,一个胃癌患者突然失踪,多半让人联想到自杀或者是为了给家里节省开销而自动放弃治疗。而且就算追查,失踪也是民事案件,不会惊动刑警。”
孟钰刚提起来的精神被瞬间击溃,她丧气地合上书:“那我的功夫都白费了。”
“怎么能白费功夫,我告诉你,你这个思路倒是提醒了我,应该把有能力做器官移植手术的医院都排查一遍,如果找到线索,就是你的头功!”
安欣有了思路,心情大好,埋头大口吃起了食物。
“那,亲爱的安警官,聊完了案子,是不是能聊聊咱俩的事儿了?”
安欣瞬间石化了一下。
孟钰有些严肃地看着安欣:“你在医院不是问我为什么突然回京海吗?告诉你,我马上要研究生毕业了,我想留在北京。你的意见
呢?”孟钰小心翼翼地问。
“我的意见是——随着心走,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然将来会后悔的。”
“可我想听到的是你会陪我一起去。”孟钰说着,坐在了安欣身边。“可我去北京能干什么呢?除了军人和警察,我什么也不会干。”
孟钰还来不及继续说,突然传来“咣当”一声,不远处的桌子被掀了。两桌烂仔不知什么原因吵了起来,砸开啤酒瓶就要动手。吃夜宵的人纷纷避让。安欣脸色一沉,起身要上。
孟钰拽住他:“你干什么?那么多人呢,赶紧躲远点儿。”两桌人已经打了起来。
“别人可以躲,我怎么行?”
“为什么?没人知道你是警察。”
安欣挣脱她的手:“我自己知道。”说着话,安欣已经冲了上去。眼看着去拉架的安欣瞬间被淹没在人堆里,孟钰的眼圈红了起来,
安欣的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同一时间,高启强正和弟弟坐在豪华的饭店包厢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富丽堂皇的环境。今晚他们要见一位能帮助他们做小灵通生意的领导,对方叫龚开疆,是高启盛同学小曹的父亲介绍的。客人到来之后,倒也十分爽快地答应帮忙——只要高家兄弟拿出三万元。
正在高启强一筹莫展的时候,唐小龙介绍了一个门道。一个叫徐雷的小年轻欠债不还,还痛打了前去讨债的人,债主气不过,便说,如果有人能替自己出口气,揍徐雷一顿,三万元的欠款可以直接给办事的人。想着弟弟高启盛要变卖自己学习用的电脑和书来凑钱,高启强咬着牙,将唐小龙说的事情应承了下来。
乡间的景色十分优美,只不过今天的高启强没有这个闲情雅致去欣赏。他与小龙、小虎开着一辆拉菜的小货车到达目的地,停在乡间的道边。据唐家兄弟说,徐雷就在河滩钓鱼。高启强看唐家兄弟二人手里抄着家伙,担心出事儿,于是说服唐家兄弟自己先去找徐雷谈谈。
河滩上有两个年轻人,都是二十岁上下,其中一个生得人高马大,正是欠款的正主徐雷。他此刻身上套着到胸口的皮衣裤,手上戴着橡胶手套,拿着电鱼器,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河里走。
高启强从草丛里走出来,冲两人打招呼:“哎!”
徐雷听见喊声,吓了一跳,看见岸上的高启强后随口说了一句:“真他妈倒霉。你谁啊,渔政的吗?”
高启强摇摇头:“不是。” “公安?”
“也不是。”
徐雷松了口气。“都不是就行,今天你什么也没看见,待会儿小爷送你一百,买烟抽。”
高启强看着还在向河滩深处走去的二人,大声问:“你们谁是徐雷?”
徐雷一转身:“找我干吗?”
高启强向河边走了走,说:“听说你欠账不还,我来劝劝你。”
徐雷一听就笑了:“你们这帮讨债的是苍蝇吗?不长记性,打跑一波又来一波。赶紧他妈的滚,小爷今天心情好,不想动手。再不走,等小爷上去,打得你妈都不认!”
“我也不想跟你动手,但是你再不还钱就有人跟你动手了。”
高启强说完,徐雷被激怒了,嘴里嚷嚷着:“还他妈敢吓唬我,我他妈叫你长长记性!”
徐雷急着上岸,加快了步伐,却不想脚下一滑,扑倒在水里,立马被电鱼器电晕了。
高启强吓了一跳,不知出了什么事。
徐雷的朋友也吓坏了,伸手想去拉他,没留神也沾到了水,瞬间被电晕。两人都面朝下扣在水里,一动不动。又过了片刻,水面上浮起几条死鱼。
高启强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既不知所措,又本能地想去救人。他四下寻找,发现了徐雷和朋友换下来的衣裤,还有一台发电机。关掉发电机,嗡鸣声停止了。徐雷和他的朋友仍然趴在水里,一动不动。高启强鼓起勇气,下水把徐雷拖上来,又掐人中又对着胸口重捶。徐雷一动不动,高启强用手试着摸了摸,发现徐雷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紧张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很快他镇静下来,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咬咬牙,把尸体翻过来,重新推回水里,然后转身就跑。
回到车里,高启强脸色铁青地让小龙、小虎赶快开车离开这里。他坐在车里拼命压抑着情绪,还是浑身发抖。过了片刻,高启强缓缓地说:“听着,今天我们谁都没来过这里,记住没有?”小龙、小虎茫然地答应着。小龙通过后视镜看见高启强有些扭曲的脸,隐隐觉得好像不对劲。
第八章
电鱼案
公安局内,安欣正和大家继续研究着黄翠翠案件的线索,却突然被新的案件打断——乡间河滩边发现了两名年轻男子的尸体。刑侦队和法医陆续到达现场,现场的警员已经拉好了警戒线,围观的村民已经人山人海。法医对尸体做了初步检查,正向孟德海汇报情况。
“初步判断是触电导致休克后溺水死亡。从死者身上找到了身份证,一个叫徐雷……一个叫闫谨。”
警戒线外突然大乱,有人哭喊着往里冲。徐江号啕大哭:“儿子!小雷!”
警员在极力劝阻,徐江的小弟使劲用身体挤开警察,眼看要起冲突。
打手老六看着警察,喊道:“赶紧给老子让开,死的是我们老大的儿子!”
警员毅然决然地说:“现场勘查没有结束,谁都不能进!”安欣看着徐江,觉得眼熟。孟德海也在端详徐江。
安欣凑在孟德海耳边,轻声说:“那家属看着有点儿眼熟。” “他就是徐江。”
安欣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孟德海喃喃道:“徐雷……徐江……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几个小时前徐江还一定要求请客吃饭,现在却成了死者家属。”
徐江越过了警戒线,哭号着跌跌撞撞扑向尸体,被李响、张彪等人拦住。
安欣走上前说:“我们还在勘查现场,请您谅解。”
徐江脸上鼻涕眼泪已经糊成一片,哽咽道:“我就想看一眼我儿子……”
安欣有些为难地说了一句:“人在水里泡了一天,昨晚上又下了大雨,还是不看的好。”
徐江嘴唇哆嗦着:“他是怎么死的?”
“现在还不能下结论,等最终结果出来我们会联系你的。”
徐江凶相毕露地抓住安欣:“如果他是被杀的,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小龙、小虎正在家里喝着酒,墙上的等离子大电视上开始播放晚间新闻。
主持人:……本地居民徐某、闫某携带电鱼工具,到河滩违规电鱼,不慎触电身亡……
唐小龙和唐小虎听着新闻报道,惊得张大了嘴巴。
而同样在家中看到新闻的高启强也是心如乱麻,为了防止被弟弟看出自己的不对劲,他只好借口说不舒服,早早钻进了被窝,可是虽然盖着厚厚的被子,高启强依然抖得厉害。
深夜,高家的门被敲响。一直睁着眼睛警惕异常的高启强如惊弓之鸟般弹起来,抓起藏在枕头下的菜刀。门又被敲了几下,只不过敲得异常轻,高启强侧身到门缝处,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龙轻轻地喊了一句:“强哥,在家吗?”
高启强松了口气,把门拉开。他一转头,睡得迷迷糊糊的高启盛也爬起来了,高启强忙将菜刀别在身后。
小龙一进门,看见了站在身后的高启盛,说:“小盛也回来了?”高启强看看他们身后,随手关上门:“你们怎么来了?”
小虎连忙说道:“摊儿上没见着你,过来看看。”高启强点点头:“有点儿不舒服,躺一天。”
高启盛望着他们,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与唐氏兄弟成了朋友,很是拘束。
高启强看着有些尴尬的高启盛说:“小盛,出去买点儿吃的招待客人。”
高启盛想说些什么,一看哥哥的眼神,乖乖出去了。门一关,房间忽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高启强揉了揉脸:“坐!”
小龙、小虎一边道谢,一边坐下,破旧的椅子发出“嘎吱”的声响。高启强沉默片刻后直奔主题:“你们看新闻了?”小龙、小虎互相看
了一眼,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高启强摆摆手,“算了,当我没说。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小龙掏出一个厚厚的纸包,推到高启强面前。
“强子,嗯……强哥,这是老板给的,说好的数,三万,这里是五万,一分不少,你点点。”
高启强凶光一闪,看着小龙:“你说什么?你们告诉他了?”
小虎忙道:“没有没有,强哥,就是老板也看见新闻了,主动联系的我们。”
高启强犹豫了一下:“他怎么说?为什么是五万?”
小龙想了想,看着高启强,说:“他是聪明人。他原话说,他不想打听是谁干的,也不敢打听。另外的两万就当是买一个守口如瓶,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全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往外说。”
“他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他,对大家都好。”说着话,高启强打开纸包,点出两万五,递给小龙,“当时说好的,事成之后一家一半,这是你们的。”
小龙赶紧推辞:“不不不,强哥,我们什么都没干,钱都是你的。还有,以前的事对不住了。”
说着,曾经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小龙竟在高启强面前低下了头,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高启强看看小龙,又看看小虎,轻轻地说:“拿了这钱,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谁也别想跑。你说呢,龙哥?嗯?虎哥?”
小龙哆嗦着接过钱,又连着直摆手:“强哥您千万别再说了,我明白了,这钱,我们哥俩拿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大哥,我们的命就交给你了!”
不久后,离旧厂街菜市场不太远的地方,一群工人攀着脚手架,把“强盛小灵通专卖”的招牌挂了起来。小龙小虎带着菜市场的摊主把高
启强围了一圈,大伙儿手里都拎着礼物。
“老高往后要吃菜,就从我家拿,保证给你留最新鲜的!”
“老高,处这么久,真舍不得你走!”几个摊主七嘴八舌地说道。小龙看着大家,说:“强哥是要发大财的,在咱们这小池塘,怎么
能待得住?”
高启强笑了,笑得有些苦涩:“我会常回来看大家的。”
市局刑侦队会议室里的白板上贴着电鱼案的案情照片。案发当晚下了大雨,现场大部分痕迹已经无法还原,根据现有证据,大概率是意外,但是警方从发电机上提取到半枚指纹,并不属于两名死者,因此安欣认定案发现场还有第三个人。虽然即使有第三个人也无法断定就是凶手,可安欣依然坚持查明真相。
会客室里,高启强一直等到安欣开完会过来,见到安欣,高启强马上起身表功。
“安警官,你叫我打听那个黄翠翠,我问到了!”
安欣惊喜地上前:“赶紧说说!”
“她以前有个男朋友,也在旧厂街一带混,六年前抢劫出租车被判了,现在还没出来。”
安欣想了想:“都六年了,估计跟这案子没关系。”
高启强摇头,也帮着分析:“不好说,他这个人脑子一根筋,不知道黄翠翠怎么得罪他了,他在里面扬言,等出来就要杀了黄翠翠。”
安欣思索着。
高启强试探地问道:“安警官,我这个消息是不是没用?”
安欣拍了拍高启强的肩膀:“怎么会?当然有用。他没有作案时间,但没准在监狱交了什么朋友,能替他动手。我会联系监狱那边。”
“有用就好。”高启强环顾四周,心里很感慨,“上次我来这儿还是过年吃饺子。”
安欣笑了一声:“又馋了?”
高启强摇摇头:“上次给你拿点儿海鲜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谢谢你,你应该也知道,像我们这种等级的人是交不到什么朋友的,哎,等你有空,我包饺子给你吃。”
“怎么会,我有时间一定吃你包的饺子,不过最近没空,忙死了。” “就为黄翠翠这个案子?”高启强看似随意地聊着。
安欣摇摇头:“何止啊,这不刚出了一个电鱼的案子吗?”高启强强装着镇定说:“我看新闻了,电鱼把自己电死了。”
安欣摇头:“没那么简单。”
高启强闻言,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没……没那么简单?
安欣随意摆摆手,又给高启强倒了一杯水,说:“可能是意外,也可能不是。”
高启强一阵慌乱,但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得着我尽管说!需要什么线索,我可以帮你打听。”
安欣笑着拍了一下高启强的肩膀,说:“不用,已经麻烦你很多了。”
入夜的白金瀚人声鼎沸,纸醉金迷,包厢内灯光暧昧。高启盛局促地坐在卡座里,正在招待帮他介绍龚开疆的同学小曹。同学小曹一脸趾高气扬,对着高启盛颐指气使。高启盛强压着怒火,一直等到小曹喝得醉醺醺,高启盛扶着他说送他回家。
街上车来人往,高启盛扶着小曹,随口应付着他的醉话。突然,小曹摸了摸口袋,脸色一变,说:“我手机丢了。” “丢哪儿了?”高启盛问道。
小曹一边翻找一边说:“不知道。”
“是不是你刚才撒尿的时候丢的?”
“陪我回去找找!新买的,两千多块钱呢。”
高启盛拦住小曹:“你去找,我回白金瀚看看,说不定丢在包厢里了。”
小曹着急地说:“那你快去,要让他们捡到了肯定不会还的。”
高启盛点点头,匆匆按原路返回。小曹捏着鼻子,在低矮的树丛里寻找手机,忽然眼前一亮,手机果然落在地上。高启盛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后,一砖头砸倒小曹,恶狠狠地对他拳打脚踢。
半晌,小曹没了动静,高启盛才住手。他发泄完情绪,很快冷静下来,向四周望了望,漆黑一片,四下无人。高启盛将砖头远远地抛出去,从小曹身上拿走了手机和钱包,匆匆离去。
安欣马不停蹄查着案子,痛失独子的徐江更是没有闲着。他已经打听到一个赌场老板曾四处找人说要收拾徐雷。徐江当即带着自己的所有打手小弟前往赌场一顿打砸,问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一把火烧了对方的地盘。
由于接到了小曹的报警,安欣和李响顺道来白金瀚了解小曹被抢劫的线索,没想到正好碰上徐江带着打手们从电梯里出来,徐江手的指节上因为打人裂开了伤口,用手绢捂着,全身的亢奋劲还没褪去。
徐江认出了安欣,不由一怔:“警官,我儿子的事有消息了?” “在查。有什么新的情况会通知你。”
“通知?那你今天来干吗?”
安欣往四周看了看:“调查一个抢劫案。”徐江大惊小怪道:“抢劫?!你们谁干的?”服务员、前台、领班都拼命摇头。
徐江点点头:“不是你们干的?那知道是谁干的吗?”众人更拼命地摇头。
徐江笑了:“看见了吧?我非常配合!你们也要多上点儿心,睁大了眼睛,把害我儿子的凶手找出来!”说话的时候,他用手点着安欣的鼻子。
安欣发现了徐江手上的伤口。“目前法医的鉴定是意外溺水。我们会继续调查。如果另有凶手,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他。希望你相信警察,不要一时冲动,让自己受伤。”
徐江意识到自己失态,下意识地缩回手,掩饰伤口。他带人怏怏地离开。安欣再次叫住他。
“徐先生,还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说。”
安欣看了看徐江和他周围的人。“我们之前来过几次,有个叫黄翠翠的女孩儿,之前在白金瀚上班。我们想找知情人了解一下情况。”
徐江强装镇定地说:“黄翠翠?”转头看着领班,“干什么的?”
领班连忙点头说:“嗯,这位警官说是在这儿陪酒的。但女孩儿流动性太大,问了好几个人,没人认得。”
“你听到了?我可以再帮你问问,有消息联系你们。”
安欣和李响回到刑侦队向曹闯介绍情况。
安欣说:“徐江的样子一看就是刚打完架。我们应该安排人手盯着他,防止更大恶性案件的发生。”
曹闯苦笑道:“一个萝卜一个坑,哪还分得出人手?”说着将介绍信往桌上一拍,“这是你要的监狱介绍信。你们还是盯紧黄翠翠的案子吧,局长要求限期破案呢!”
第九章
徐江的私刑
市监狱预审室里,摄像头红灯闪烁。门开了,头剃成“青瓜皮”、三十岁上下、阴郁中带着狠劲的老默穿着号服,在狱警的押解下进屋,坐到安欣和李响对面。
安欣亮出证件,说:“市局刑警队,找你了解点儿情况。”
老默用手指甲抠了抠牙,冷笑道:“找错人了,我从不出卖别人。”李响看着老默:“你还挺有原则。监狱待舒服了,不想出来?”
“出去干吗?爹死了,娘死了,娃也死了,出去也没个盼头。”
安欣笑着说:“你都没结过婚,哪来的娃?逛超市啊,买一赠一?”老默突然暴怒,一拳把桌子砸得直晃:“妈的婊子黄翠翠,害死老
子的娃,我出去一定弄死她!”
安欣点头:“巧了,我们来找你,就是想问黄翠翠的事。”老默一脸凶相:“那个婊子,恶毒得很,你们快去抓她!” “说说看,她是怎么害死你娃的?”
老默把身体靠在椅背上,缓缓说:“六年前,她还在给老子暖床,结果怀上了,说结婚又嫌我没钱。没钱好说呀,我去抢嘛,抢了个出租车,总共不到三百块钱,判了六年。黄翠翠过来跟我哭,说等不了,就把孩子打掉了。”
安欣跟李响对了下眼神。安欣沉声道:“黄翠翠死了。”
老默一怔:“死了?死得好!哈哈哈,死得好!”他哈哈大笑,眼角却有泪涌出来,“那个婊子没死在我手上,便宜她喽。”
“你知不知道谁会杀她?”安欣问道。老默指指自己:“我!”
安欣摇摇头:“除了你。”
“鬼知道她又得罪了什么人。”
安欣想了想,说:“我说几个关键词,你回去好好想想。第一,器官买卖;第二,白金瀚老板徐江。想到什么就联系我们。”安欣和李响起身要走,安欣又想起什么,回身看着老默,“能不能给我几根你的头发?”
老默感到莫名其妙,拍拍自己的光脑壳:“能找到你随便拔。”
李响开着车,问:“你还真想帮黄翠翠的女儿找爹啊?”
安欣看着证物袋里几根老默的眼睫毛,说:“没办法,那小女孩儿太可怜了,不忍心不管。”
李响叹口气:“善良没错,但还是上次的话,警察不能牵扯太多个人情感,会影响判断的。”
安欣摇摇头:“我们的全名叫什么?”李响不解。
安欣正色道:“中国人民警察。人民,要装在这儿。”安欣指指胸口。
老桑塔纳车又行驶在开阔的乡野间。
徐江为自己儿子报仇的决心和血腥手段让先前赌场的老板心惊胆战,于是赌场老板找到了京海市建工集团的泰叔站出来居中说和,想要了断和徐江之间的恩怨。荒废的厂区里荒草丛生,破旧的厂房经年失修,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几个打手在厂区里站岗,神情紧张。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工厂,打手上前示意,将车引到厂房门口。徐江铁青着脸从车里下来。打手们在徐江身上仔仔细细搜了一遍,才让徐江进入。空旷的大厂房里,一共摆着三把椅子,其中两把已经坐着人。
上了年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泰叔,他长相普通,但是那一双眼睛
似乎能看穿人心。赌场的老板是一个中年人,恭敬地坐在一边。空着的一把是留给徐江的。
徐江走进来,先是站在原地看看坐好的二人,又看了看椅子,并没有坐。“泰叔,您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活动,不怕闪了腰?”
泰叔坐在正中的椅子上,闻言面色有些难堪。“小江,我是老了,可在京海,不少朋友还愿意给我个面子,所以让我来当这个和事佬。”
徐江把椅子拉远,跟二人拉开距离,然后才坐下。“这么说,你是向着他了?”
泰叔摇摇头:“我不偏向谁,今天就讲个公平。”
赌场老板向泰叔点了下头,又看着徐江,说:“你砸了我的场子,伤了我的人,我都可以不计较。还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公平是吧?好!钱我赔,我的人你随便打,实在不解气,去把我的白金瀚砸喽!我只要一样——你的命!”
赌场老板着急辩解:“闹出人命来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让人去吓唬吓唬他,没想要徐雷的命。”
徐江忽然暴怒:“你别叫他,你不配叫他!说起来我就难受,我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你。”
泰叔叹口气:“白发人送黑发人,谁遇上都受不了。这个和事佬不好当啊!我说干不了,大伙偏叫我干。”
徐江咬牙切齿地说:“泰叔,你讲个公道话,这事儿我能饶了他吗?真饶了他,我还配当爹吗?”
泰叔点头:“冤有头债有主,他有错,但杀人的不是他。让他把凶手交给你,这事能不能翻篇?”
赌场老板也急了:“泰叔,我要是出卖朋友,传出去也没法混了。”徐江恶狠狠地说:“那就别混了,反正也不差你一个。”
泰叔瞥一眼赌场老板:“你找的人没听你的话,自作主张杀了人,是他不讲道义。你把他交出来,没人会怪你。”
赌场老板犹豫道:“这人为一点儿小事就能杀人,这不是混社会的,这是亡命徒,要是知道我出卖他,会找我的麻烦。”
徐江笑了:“他妈的钱越多胆儿越小。你要是害怕,就出去躲两个月,等我这边都处理完了,你再夹着尾巴回来。”
赌场老板虽然觉得话难听,但此时也只能忍气吞声。犹豫了一下之后,他终于说了出来:“……我找的是旧厂街的唐家兄弟。”
徐江把拳头捏得嘎嘎响:“唐家,还他妈兄弟……”
泰叔松了口气:“看来我老头子还有点儿薄面,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你俩握手言和吧。”
徐江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两人用力握了握。
出了废弃工厂,赌场老板走向自己的车,一边焦急地打着电话:“你接上孩子,咱们机场见。别问那么多,我已经出发了。”
司机拉开后车门,赌场老板钻进去,疲惫地靠在后座上。车门一关,轿车快速驶离。车子行驶得很平稳,赌场老板一直在闭目养神。恍惚间,车子慢慢停下。老板还在小憩,没有察觉。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老板:“老板,到了。”
赌场老板睁开眼,望向窗外,一脸疑惑:“这是哪儿啊?”这时,几个打手围住轿车,将赌场老板从车里拖出来。不远处,徐江负手而立,面前是一个深深的大坑。
赌场老板腿都软了:“徐江……徐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徐江看看天:“天气不错,知道你要走,来送你。”
赌场老板哀求道:“江哥,咱俩可是握手言和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徐江拍拍他的肩膀:“我也不想,可雷雷给我托梦啊,一个劲儿求我,叫我别饶了你。我能怎么办?肯定听孩子的呀!”
“我死了,泰叔不会放过你的。”
“泰叔?给他面子叫一声叔,不给面子我帮他入土!”
赌场老板绝望地闭上眼,片刻又睁开。“姓徐的,咱俩的事,不要殃及家人,你别动我老婆孩子。”
徐江想了想,说:“好,都是当爹的,我理解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吧,道个别。”
赌场老板哆嗦着掏出手机,拨通号码。电话那头传来稚嫩的男孩子的童声:“爸爸,妈妈说你要带我们坐飞机,你什么时候来啊?”
赌场老板眼泪涌了出来:“爸爸去不了了,爸爸有点儿事,你要好好听妈妈的话,不要闹脾气……”
徐江听得一脸不耐烦,钩钩手指,手下递上高尔夫球杆。
徐江抡圆球杆,猛地拍在赌场老板的后脑上。赌场老板闷哼了一声,直直地摔进坑里。
徐江跳进坑中,恶狠狠地拍砸他的身体,一下又一下,鲜血溅了一脸。打手们纷纷侧目。
电话那头男孩儿的声音依然持续:“爸爸……爸爸……”徐江一脚把手机踩得粉碎。
监狱的预审室里,安欣从文件袋里抽出鉴定报告,摆在老默面前。老默动都没动,说:“不认字。”
“那我给你念。根据十五个基因和基因座分析,被测人符合遗传基因条件,累计亲权指数为四十九万,亲权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
“啥意思?”
“意思是,你有一个女儿,亲生的。”
老默愣住了。
李响继续说道:“黄翠翠没有打掉孩子,今年六岁了。”
老默像是不敢相信,自嘲地笑着摇头,眼角却有泪水滑下来。他伸手拿走了鉴定报告,反复看着,始终在轻轻摇头,不敢相信这一切。忽然,他问了一句:“孩子有照片吗?”
安欣点点头:“有,但是现在不能给你。” “为啥?”
李响轻轻拍拍报告:“殴打狱友,辱骂管教,你像个爹的样子吗?”
老默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改,今天就改!不打人不骂人,天天把被子叠成豆腐块。”
安欣接着说:“如果你表现好,照片的事我可以考虑,但是要你女
儿同意才行。”
老默激动地搓手:“好好好,谢谢警官!孩子像我不?不不,最好别像我,我丑!”
李响沉声道:“行了,安警官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报答?”
老默脸色冷下来:“安警官,我很感激你,但我老默从不出卖朋友。”
安欣和李响十分失望。
安欣调整情绪,语气轻松:“再给你点儿时间,想通了联系我们。”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老默突然眼睛一亮,大声说道:“有个小子老吹牛逼,特招人烦。他的事儿我可以说!”
安欣回头:“跟我问的案子有关系才行。”
老默点头:“器官移植嘛!那小子说他有关系,只要有钱,换心换肝都没问题。”
“他还在服刑吗?”李响问道。
老默摇摇头:“一年前就放了。他叫疯驴子。”安欣和李响对视了一眼,表情失望。
老默想了想,又说:“不过他还有个把兄弟,叫麻子,还在监狱里,下个月刑期满!”
按照老默提供的线索,安欣和李响找到一个叫麻子的服刑人员。由于麻子刑期短,想立功,便很快交代出自己曾为出卖器官的人提供住所和饮食,但他在团伙中地位很低,接触不到更上层的信息,而他的上线便是一直被警方控制着的疯驴子。按照麻子的说法,疯驴子才是团伙核心,手术时间和地点都是他来安排。
听着安欣和李响的汇报,安长林喃喃道:“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以为抓了只小虾,没想到是条大鱼。”
“冯大壮还在看守所里,但是羁押时间也快到头了。是否去检察院马上申请逮捕令?”
安欣迫切地看着曹闯和安长林。
安长林意味深长地说:“曹闯,是抓还是放?”曹闯没有犹豫:“我的意见是,放。”
安欣、李响大吃一惊:“放了他?!”
安长林点点头:“那就叫看守所放人吧。”
第十章
步步紧逼
旧厂街的菜市场,唐小虎依然在他的王国里巡视着。他来到烧腊摊子前,捡起几块色泽新鲜的腊味、猪手,不耐烦地说:“找张纸给我垫着呀!”
摊主忙不迭地把他挑出的食物包好。唐小虎啃着猪手,骂骂咧咧地走了。他溜达出菜市场,一辆面包车从后面渐渐向他靠近。车里的人拿着照片仔细确认了唐小虎的长相。随后,车门缓缓拉开,车里的人亲切地向他打招呼:“唐小虎!”
小虎吃得满嘴油,下意识地回头:“谁呀?”
一只麻袋兜头盖脸将他罩住,小虎猝不及防,被车上的几个人抬了进去。
车门一关,迅速开走,只剩下地上油汪汪的猪手。
封闭的车库里只有天井转扇投下来的一束光。车床上摆着各式修车的工具。
唐小虎躺在地上,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脚步声由远及近,徐江阴
沉的脸慢慢露了出来。
徐江蔑视地看着地上的一摊血肉:“说了吗?”打手摇摇头:“嘴硬得很,非要见你才开口。”徐江走到小虎面前,拍了拍他的脸:“醒醒!”小虎勉强睁开眼:“你是老大?”
徐江点点头:“对,说吧。”
小虎看着面前挤着笑却面目狰狞的徐江:“人不是我杀的。”
徐江一拳打在小虎脸上,手被牙齿磕破了皮。他揉着受伤的拳头,说:“嘶……给他牙拔了!”
小虎慌了:“我告诉你谁杀了徐雷,能不能换条命?”
“不能!你们所有参与杀雷雷的人都死定了。告诉我是谁动的手,让你死得痛快点儿。”
小虎绝望地闭上眼睛:“那你这辈子别想知道了。”
徐江钩钩手指,老六把车床上修车的钳子递过来。“嘴撬开!”
两个打手皱着眉头掰开唐小虎的嘴,小虎呜咽着,绝望地看着钳子越来越近……
小灵通专卖店的生意不错。高启强、高启盛还有雇来的营业员都忙得不亦乐乎。
高启强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不耐烦地按掉。片刻,铃声又倔强地响了起来。
高启强看看来电显示的名字,接通了电话:“喂,小龙。”电话里传来小龙忐忑的声音:“强哥,你说话方便吗?”高启强看了一眼在忙着的高启盛,说:“方便。赶紧说。” “强哥,我弟弟失踪好几天了。”
“小虎没回家?”高启强问道。
“没有。我找遍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电话里的小龙十分着急。
高启强心里咯噔一下,表面仍不动声色,冲着营业员做个手势,示意盯一下,自己捂着手机出了专卖店。高启盛在对面的柜台看到了哥哥的异常。
高启强躲到了没人的地方,努力用平淡的口吻和唐小龙对话。
“他这个年纪,正好贪玩,没准谈个女朋友什么的。”
“不可能,我弟弟我太清楚了,他要是交了女朋友,还不得跟我臭嘚瑟?他要是不回家,肯定会跟我打招呼的。强哥,我和你说过,死的徐雷是黑道大哥徐江的儿子,你说小虎会不会……”电话里的小龙已经完全没了章法。
高启强沉声道:“你别乱说,徐雷的死是意外。” “可是强哥,徐雷怎么死的,只有你知道。”
“你什么意思?”
电话里的小龙努力控制住自己害怕的情绪:“强哥,我信你,但是警察信不信?徐江信不信?雇咱们收拾徐雷的那个老板,前几天也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出了什么事,他老婆天天在家哭。强哥,我是……”
高启强连忙制止:“行了,别自己吓自己了。我想办法,先找到小虎。”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高启强一扭头,高启盛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背后。高启强吓了一跳。
“哥,出什么事儿了?”
高启强摆摆手:“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你赶紧回店里看着去。” “那你呢?”高启盛问道。
高启强边走边说:“小龙那边……菜市场出了点儿事,等我去摆
平。我一会儿就回来!”
高启盛望着哥哥的背影,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高启强打了一辆车,思来想去之后让司机开到了市公安局门口。安欣和李响的车正要驶出市局大门,一眼看到路边正探头探脑的高
启强。
安欣摇下车窗,问:“老高!有事吗?”
高启强几步跑过来:“安警官,李警官。”高启强笑了笑,“想找你帮点儿小忙。”
安欣招手道:“上车说。”随后打开车门让高启强进来。
李响看了一眼高启强,说:“你来的还真是时候,我们马上要出任务了。再晚,你就找不着人了。”
高启强紧张地问:“要办大案子啦?”安欣笑着摇摇头:“不能说,有纪律。”
“没事,我一个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什么案子跟我也扯不上关系,对不?”
“说吧,找我什么事?”安欣直截了当。
高启强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个邻居最近没回家,想请你帮着给
找找。”
“你邻居叫什么名字?”
“就是……菜市场管理处的唐小虎。你们都见过的。”
李响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们不是冤家吗?”
“嗨,街坊邻居,父母都是国营工厂的,一块玩泥巴长大,能有多大仇?”
安欣也看了一眼高启强:“你就是太老实,他们欺负你那会儿都忘了?”
高启强看向车窗外:“都过去了,他们也没再招惹我。”安欣想了想,问:“失踪多久了?报案没有?”
“两三天没回家了,还没报案。”
安欣耐心地说:“失踪是民事案件,不归刑警队管,我建议你们先报案,有什么进展再说。”
高启强似乎有难言之隐。“能不能不报警,私下找找?”安欣眉头一动,踩下刹车。桑塔纳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安欣扭身看着高启强:“老高,你跟我说实话,唐小虎怎么了?”
高启强心虚道:“没怎么……”
“没怎么为什么不敢报警?”安欣追问。
高启强讪讪道:“他哥不让报警,我也不知道。那我回去再劝劝他,让他赶紧报警。麻烦你们了。”说着,开车门就要下车。
安欣喊住高启强:“老高,少跟他们搅和在一块,别把自己害了!”高启强点点头,下了车。
车子开走,高启强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咬咬牙,向反方向走去。他与安欣背道而驰,各自走向不同的命运……
唐小龙家里的电视开着,桌上摆满了空酒瓶。小龙捋着头发,在屋里转来转去,显得很烦躁。忽然,一声巨响,门被一脚踹开。徐江拎着他的高尔夫球棒,带着四个打手,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徐江环顾一圈:“呦,等离子电视,过得不错啊!钱哪来的?”小龙如遭雷击,赶紧到厨房抢菜刀。打手们迅速把他按在地上。
徐江稳如泰山,冷冷一笑:“看来这是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兔崽子,心里有鬼,都写在脸上了。”
小龙知道装不过去了,只好来横的:“大不了拼了,别以为人多就
能占便宜!”
“你就不问问你弟弟在哪儿?” “你抓了他?”
“放心吧,他挺壮实的,打了两天还没死。”
小龙怒了:“你要是敢……”
徐江挥手打断他:“我来找你,是拿你当聪明人,别老说些笨蛋才说的话。”
小龙愣了一下,气焰彻底灭了,随即点点头:“你想知道除了我们哥俩,还有谁参与了那件事。”
徐江点头:“对。”
小龙看着面前的徐江,说:“小虎没告诉你,是因为你根本不打算放过我们兄弟。”
徐江拍拍手:“你比你弟弟聪明多了。”
小龙苦笑了一声:“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说?”
徐江把小龙家的冰箱打开看看,说:“这个我也想好了,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弟弟切成一段一段,每天送给你一点儿,放在冰箱里。”
小龙又急又怒,决定搬出后台诈一诈:“我告诉你,你也拿他没办
法。他有警察做靠山!”
徐江冷笑道:“警察?他的靠山姓孟吗?”看着小龙摇摇头,徐江一副明了的表情,“那就是姓安了。我说那姓安的小警察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原来根儿在这里。”
小龙哀求道:“您这种大人物,犯不上为了我们这些小鱼小虾脏了手。只要能留下我弟弟一条命,让我干什么都行。您要是不解气,砍我弟弟一只手、一条腿,都行!”
“把你们的同伙带来见我。” “他要是找警察呢?”
徐江用皮鞋踩在唐小龙手上,重重一碾:“警察我来对付。”小龙一声惨叫响起。
徐江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只是嘱咐身边的打手:“查,那个姓安的警察罩着的人是谁。”
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内,曹闯正在向安长林汇报情况:“疯驴子已经出来了……安欣发展的特情传来消息,疯驴子今天晚上要跟他在白金瀚碰面。”
安长林沉声说道:“真是胆大包天,一天都不消停。”
曹闯点头说道:“这说明敌人已经被我们迷惑了。”
安长林看着曹闯:“也说明他们危害性极大。这次要吸取教训,不能打草惊蛇,先把团伙的组织结构摸清楚。”
曹闯点头:“明白!”
入夜,白金瀚的包厢里,疯驴子正带着麻子跟浓妆艳抹的姑娘们花天酒地。
徐江的打手老六推开门,冲着疯驴子钩钩手指。
疯驴子忙不迭地站起身点头,跟着出去。麻子想跟上,被他一把按住。
疯驴子笑着说道:“你就在这儿玩儿,等我叫你。”麻子学着疯驴子的样子,忙不迭地点头。
打手老六推开另一个房间的门,疯驴子进屋。门关上,屋里只剩下疯驴子和徐江两个人。
疯驴子一脸激动:“老大!”
徐江撕开根雪茄,扔给他,又把火扔过去。“看你都瘦了,在里面
没少受委屈吧?”
疯驴子受宠若惊地点燃了雪茄。“才几天,熬得住。”
徐江用手指了指疯驴子:“多亏你聪明,咱们才没落进警察的圈套。”
“这些反侦查的办法还是您定的,是老大厉害。” “警察没怀疑你?”
疯驴子笑道:“他们都以为我是个小喽啰,没拿我当回事。”
“还是小心点儿。你刚出来,先玩几天,看看身边有没有尾巴盯梢。”
“好嘞!”疯驴子高兴地答道,“老大最近怎么样?”
徐江玩着手中的雪茄。“最近有个姓安的小警察,跟苍蝇似的老在我身边嗡嗡,烦得很啊!”
疯驴子“咦”了一声:“抓我的警察也姓安,是不是个小白脸啊?” “对,就是他,叫安欣。后台可硬得很呢!”
疯驴子阴笑着:“我不怕,我出来就准备好好报答报答他……”
徐江用手指敲着桌子:“你先稳当两天,不用你,我都安排好了,等着看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