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穿热裤的伊朗女孩：如果没有战争，我要成为连锁中餐厅老板
原标题：爱穿热裤的伊朗女孩：如果没有战争，我要成为连锁中餐厅老板
最近伊朗铺天盖地的新闻，让我对这神秘而又陌生的中东国家愈发好奇。
我很想知道，在一触即发的战争阴影笼罩下，伊朗普通的女孩们将会如何生活。
在朋友的帮助下，我找到一位伊朗女孩。 不愿成为家庭主妇，她不惜放弃高富帅男友；穿伊斯兰长袍长大，最喜欢露大腿的热裤；更让我诧异的是，因为学了中文，她工作第一天就领到150美金工资！
要知道，伊朗普通工人的月平均工资最低不到100美金。
这是真实的伊朗？似乎和我以前想的全不一样。
他方的生活之于我们，也许真如盲人摸象，所参照的对象不同，得到的答案也会不同。
这个异国的女孩，用她的生活经历为我们打开了一扇窗，那是伊朗女性那被折叠的另一面：有着属于她们独有的艰难抗争，也有着所有女孩熟悉的困惑，更有独立个体在险境中即将缔造的传奇。
上班第一天赚了150美元，曾经反对她学中文的父亲高兴坏了
北京时间凌晨1点，我们接通了微信电话，女孩罗娅.沙姆斯刚刚忙完一天工作，她站着酒店露台上，点上一支细细的烟，一边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一边和我欢快聊了起来。
罗娅.沙姆斯1993年出生，老家是伊朗的伊斯法罕。这是伊朗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历来农业发达，多次成为王朝首都，类似于中国西安，两个城市早已结对成为友好姊妹城市。
罗娅.沙姆斯一家六口人，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四个孩子从小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三姐妹都是大学毕业，姐姐还是律师，独自生活在伊朗首都德黑兰。
这个信息让我很诧异。我原以为伊朗并不提倡女性读书，记得在传统的伊斯兰教义中， 女孩9岁被认为能足够“承担起责任”，9岁曾是伊朗女孩最低结婚年龄。
在中国，9岁的女孩正在上小学3年级，这个对比曾一度让我深感不适。
△ 沙姆斯三姐妹
我心里暗想，看来罗娅.沙姆斯的父亲不是高知，也是高官。罗娅.沙姆斯听出了我的疑惑，她告诉我，她的父母都是社会底层的文盲。
罗娅.沙姆斯从小就很爱学习，并表现出极大的语言天赋，除了波斯语，她还学过土耳其语、英语，高中毕业时，认识了一个学中文的男孩。
中文奇妙的发音吸引了她。正好所报考的大学新开了中文语言课，罗娅.沙姆斯决定要学中文。
可当她将这个计划告诉父亲时，父亲气坏了。
不识字的父亲担心女儿毕业即失业，学中文将来肯定找不到啥好工作，因为之前他还未听过 “中国”二字。
在伊朗家中，男性有着绝对的权威，父亲、丈夫、兄弟、甚至男性族人，都可以对女性的言行举止进行管理。在外界看来，这无疑是来自男权的压制，但对于他们来说，是对家族女性360度无死角“保护”！
没有家中男性的签字授权，她们不能独自前往另外一个城市，以及伊朗以外的任何国家。
如何说服家中的权威人物，规避过度保护，是伊朗女性一生的必修课。
好在大学选专业不需要父亲签字，只需要大学同意即可。罗娅.沙姆斯一意孤行，选了自己喜欢的中文。
没想到这个选择歪打正着，随着欧美对伊朗的制裁，伊朗转向和亚洲国家寻求合作。中国企业开始大举进军伊朗，涉足石油产业、有色金属、基础建设。
很多冒险主义者积极跟进，他们乐观认为，落后意味着发展，伊朗遍地是黄金，只看你够不够胆去拿。
此举正合伊朗政府之意，一位官员对此坦言， 世界就像自助服务，每个人都可以参与，付出费用并等待服务员。
中伊两国双向旅游业随即兴盛起来，聪明的罗娅.沙姆斯看到了这个行业的巨大潜力，一边学习中文，一边报考了导游证。
2017年，大学毕业后，她顺利成了一名中文导游。
△ 罗娅带的旅行团
至今，全伊朗中文导游才20个左右，三年多工作经验，罗娅.沙姆斯已是位资深中文导游。在服务行业，口碑好，名气大，赚的钱自然不少。
说到工作，能感受到电话另一头罗娅.沙姆斯的兴奋和自豪，她提高音调说，上班第一天，她就领到150美金的酬劳。
父亲知道后，高兴坏了，要知道，伊朗普通工人的月平均工资还不到2000人民币。曾经反对她学中文的父亲，现在早以她为傲，见人最爱聊的话题： 我的小女儿，是个中文导游。
因为学习中文，罗娅.沙姆斯大学时就来过中国，在中国很多城市，她体验了之前在伊朗想都不敢想的快乐，离开中国后，她为此难过了好多天。
能在中国大街上自由穿热裤，是她最开心难忘的事
罗娅.沙姆斯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去过很多国家。因为学习中文，她7年前就来过中国，回忆第一次在中国最难忘的事，她哈哈大笑，说最开心的，就是可以在大街上自由穿热裤。
“热裤真是个神奇的发明。” 罗娅.沙姆斯补充说。
热裤是由hot直接翻译过来，本身就是火辣、性感的意思，裤腿基本到了大腿根部。 不够大胆的中国姑娘，都很难驾驭它。
罗娅.沙姆斯用不那么准确的中文，向我描述在中国穿热裤的兴奋，为了让我更好理解，她给我发来穿热裤的照片，蓝色牛仔热裤，紧身短袖T恤，健壮丰满的身体展露无遗，她走着、跳着、大大咧咧岔开腿席地而坐着。
这完全就是一个自由奔放的欧洲女孩形象，和我之前想象的保守中东女孩全然不同。第一次来中国时，手机还不能拍照，至此以后，只要她出国旅游，热裤都是她上镜率最高的服饰单品。
△ 穿着热裤的罗娅
在罗娅.沙姆斯看来，外部世界对伊朗和伊朗人的印象，确实有很多误读，这也是她乐意和我分享的原因，想让更多中国读者了解真实的伊朗。
在西方社会流传的绝大多数图片，伊朗女子不是穿着黑色长袍，就是带着黑色面纱，男人们则留着胡子，露出不那么友善的目光。
那大多都是十年前的照片了。伊斯兰教认为， 女性的头发和皮肤会让男人们产生邪恶的想法，所以必须包裹起来。
在管制最严苛的时期，街上巡逻的宗教道德警察，随时监控着女人们的一举一动，只要面纱下露出一缕头发，都可能遭到鞭打，面临监禁，严重时甚至会被处以极刑。
除此之外，上衣的长度要能遮住臀部和胳膊，下身则要穿宽松的超过脚踝的长裤。
这一度被西方人引证为是伊斯兰法律压迫妇女的“最好证据”。伊朗人权女律师Nasrin Sotoudeh就曾因在公开场合摘掉头巾，倡议女性自由穿衣，而被判处38年监禁，以及148次鞭刑。
△ 人权女律师Nasrin Sotoudeh
对于一直在保守教义中长大的罗娅.沙姆斯来说，能旁若无人，光着大腿走在人群中，不仅需要无限的勇气，更是对这来之不易的短暂自由致敬。
罗娅.沙姆斯告诉我，第一次从中国返回伊朗时，一想到热裤只能偷偷留在家中，没有异性的时候才能穿时，她心里为此难受了好几天。
要知道，就在这个月被伊朗宣布“叛逃”的拳道运动员阿利扎德，作为目前为止唯一获得奥运奖牌的伊朗女性， 依然还有保守派官员用诸如“女人展示大腿是不道德的”言论来侮辱她。
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衣服，当然会让 罗娅.沙姆斯难过，但她觉得这就是习俗，就像中国很多少数民族一样，都有自己的服饰要求，并不值得外界如此奇怪。
罗娅.沙姆斯想了想，说还有不能唱歌，也很不好。
因为禁止学习西方的一切娱乐活动，唱歌、跳舞在伊朗都是不允许的。我好奇问她，如果想唱歌怎么办？
她回答：出国。
谁能想到，就在40年前，现在被禁止的，都是政府积极倡导的。伊朗女性那时流行的是迷你短裙，露大腿才是正义。
曾走在全球时尚前沿的伊朗妇女，为争取底层民众权益，主动用黑布包起了自己
40年前那场改变伊朗妇女的大变革，还得从美国说起。
尽管现在美国、伊朗看似不共戴天，但在1979年之前，两国可可是亲密恋人，过着其他国家羡慕不已的蜜月期。
美国看好伊朗的战略位置和丰富的石油资源，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甚至连核材料都送了过来。当时伊朗执政的巴列维王朝，也一心向美国学习，立志要去伊斯兰化，建立现代化国家。
随着石油的开采，伊朗一跃成为当时世界第九大富国。伊朗女性的权利得到前所未有的提高，不禁不用佩戴头巾，还获得了跟男人一样的离婚权，女孩合法结婚年龄提高到18岁，一夫多妻制受到限制。
同时出现的还有伊朗第一位女律师、女法官，甚至女内阁大臣。那时， 女人穿迷你短裙才是正义和流行，她们烫着巴黎最时尚的发型，和男人一样拥有了纵情声色的自由，随之而来的是蓬勃发展的派对、酒吧、赌场、夜总会和电影业。
△ 上世纪穿着短裙的伊朗女孩
但是，奢靡铺就的政治腐败和财富分配不均，让享乐成为城市少数人的特权，占70%的农村人口并没有跟上国王现代化的改革步伐。女村女性的文盲率高居 91%。
罗娅.沙姆斯的父母就是身处底层的穷困农民孩子，最能深刻感受国富民穷，贫富差距显著、腐败问题严重，民众开始上街游行，革命浪潮迅速席卷全国。
因为对底层女性权益的漠视，这场革命主要的支持者是女性。一些中产阶级女性甚至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表达与下层女性的团结，以共同对抗国王。
对这些提前享受着现代化自由的女性来说，参与革命与宗教无关，只是为了呼吁民主改革，让全国姐妹都能共同迈向新生活。
为底层妇女争取权益的呼声，在恪守伊斯兰教义的霍梅尼指挥下，一呼百应，伊斯兰革命大获全胜。大家欣喜若狂，有妇女亲吻霍梅尼踏过的土地，憧憬着女性的美好未来。
但遗憾的是，有“宗教神童”之称的霍梅尼废除了前政府对女性解放的一切律法，妇女结婚年龄降到13岁、离婚权被取消、男女禁止同校、恢复一夫多妻、女性不准唱歌、不准跳舞、也不准走进体育馆……
伊朗从中东地区最开放，最先进，最有钱的国家，直接跌落重返传统中世纪。
等到罗娅.沙姆斯出生，革命和战争早已结束，但因为叔叔在伊斯兰革命中牺牲，作为烈士家属，罗娅.沙姆斯一家更要遵守新政权的一切严苛戒律。
△ 罗娅的父母
小时候的罗娅.沙姆斯目之所及，都是深色的罩袍和黑色的面纱，她从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直至有一次，家里来了一位土耳其的亲戚，那是罗娅.沙姆斯母亲的阿姨，她没有黑色罩袍，并在家中旁若无人抽起了纸烟，这一幕惊呆了小罗娅.沙姆斯。
她悄悄问母亲，母亲这才告诉她， 在其他国家，女人不仅可以抽烟，也可以自由穿你喜欢的衣服。
这好奇的小火苗早早种植在罗娅.沙姆斯心中，她学会了土耳其语、英语、中文，将来还想学日语、韩文等，只为能走得更远，见识那些没有见过的新鲜事物。
伊朗妇女为自己的权益抗争从未停止，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收效甚微。直至1989年，霍梅尼病逝，温和派哈梅内伊上任，伊朗妇女的地位才开始逐渐提升。
妇女结婚法定年龄又提高到15岁，开始提出在婚姻家庭中，男女法律上的平等保护权。更为重要的是， 温和派提出“在伊斯兰范围内不应该有一个文盲存在”。
这一论调虽然没有写入法律，但为解决伊朗农村底层女童上学难题，提供了良好保障。于是，九十年代前后出生的罗娅.沙姆斯三姐妹，才有走进课堂的机会。
目前，伊朗大学女生在读比例已远超过男生，有的专业为了平衡男女生比例，而不得不限制女生录取分数线。
尽管一切都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但罗娅.沙姆斯心里很清楚，伊斯兰教上千年的历史，对女性的束缚不会一时消失。
就在2019年9月，一个伊朗女孩想看足球，女扮男装前往足球场，被安全警察识破逮捕，因公众场合没有戴头巾而遭判刑时，女孩点火自焚。她用年轻的生命换来一点进步： 一个月后，伊朗40年来首次让女性走进了体育馆。
不管伊朗保守派如何固执己见，现代化都是世界发展不可逆的潮流，大家都心知肚明，越被禁止的，越是渴望尝试流行的。
热衷美容和整形的伊朗女孩，还喜欢把高鼻梁削平
相比于 罗娅.沙姆斯的母亲们来说，互联网下成长起来的伊朗女孩，面临着更多的困惑和迷茫，一方面是传统教义根深蒂固的影响，另一方面是全球化浪潮的席卷，让她们对自由有了更具体直观的比较。
为了一点外界看来微不足道的自由，年轻女孩的抗争方式更是别出心裁，她们巧妙游走在时尚与法律边缘，把头巾松松垮垮搭在头上。
看似松松垮垮，其实里面大有学问，那必须是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既不能掉下来，又必须让旁人隐约看到头巾里的内容，比如精心设计的发型，妖娆妩媚的浓妆。
即使在街上，她们尽可能把头巾拉低，露出前面的刘海，如果有宗教警察上前干预，那就把头巾拉回来。保守的城市，女孩们可以选择颜色鲜艳的背包，搭配深色的罩袍。
首都德黑兰，相对要开放和宽松许多。为了打破外国游客对伊朗女性着装的偏见，罗娅.沙姆斯更是每天换一件长衫，每件长衫都极致艳丽，红、黄、蓝、橙、紫。
她说，现在很少有年轻女性戴黑色的头巾，如果有人戴，那一定是她认为黑色很性感，能够增加她的妩媚。
△ 罗娅身着彩色的长袍和头巾
除了在头巾上斗智斗勇外，年轻女孩也努力按照自己的心意，把指甲、头发、妆容甚至鼻子当成艺术品来打造。
伊朗美容、美发店盛行，这里的女孩基本人人美甲，因为公众场合不许裸露脸以外的身体， 仅仅只剩下额前的一丝头发，和手上指甲，她们可以装饰的地方实在太少了。
罗娅.沙姆斯的律师姐姐也将头发剪短，染成金黄色，透着都市白领的干练和精明。
伊朗还是全世界最钟情于鼻子整容的国家，据本地报纸《Etemad》报道，伊朗每年约有20万人接受鼻子整容手术，是全球著名的美鼻之都。
对此我很难理解，高耸的鼻骨不正是东方女孩追求的目标吗？电话那头的罗娅.沙姆斯激动说，我马上给你发张图，你一看就明白了。
△ 伊朗女孩热衷于将鼻梁变“塌”
果然看到照片后，我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把高耸的鼻梁给缩小。女人对美的追求，果然是永无止境。
和中国一样，伊朗的美鼻手术也价格不菲，好的一千多美金，一般的也得四五百，但姑娘们仍旧乐此不疲，有的省吃俭用来攒下美鼻的钱，也有的不惜向银行贷款，负担高额利息，也要打造一个新鼻子。
罗娅.沙姆斯自信告诉我，她的鼻子长得很好，不需要动手术。
这些勇敢女孩当下大胆、鲁莽、甚至不计后果的所作所为，也许背后并没有太过复杂的理由。 正如一个伊朗姑娘冒险翻墙后，发布摘掉头巾的照片，她说：我只是想要感受风。
和同龄女孩不同，罗娅.沙姆斯的心思并不在美容整形上面，她有更有意义的事要去做，她怕我误解，有些害羞地对我解释：这件事本来我不应该该说，只是为了让你更了解我的生活。
要在伊朗成为独立自主的女孩，她也面临婚嫁难的困境
罗娅.沙姆斯想要和我分享的事，是她长久以来一直在照顾自己的姑妈。身边的人大多都不能理解， 罗娅.沙姆斯没有解释，默默坚持了下来。
尽管大学毕业才三年多，罗娅.沙姆斯已经是中文导游中的知名人物。她越有名气，赚的钱越多，她的婚恋就越有困难。
这一点，倒是和中国女孩面临同样的困境。
罗娅.沙姆斯一再和我强调，除了被限制的服装外，伊朗女性地位其实很高， 因为伊朗女人无论是在社会上，还是在家庭里，都是处于被呵护的地位。
伊朗的公共交通设施有专门为妇女设置的车厢，妇女在单位里不会干体力活，妇女在失去丈夫后依然可以全额领取丈夫的工资;女孩子在结婚时有法定的聘金，只要女方提出，男方在婚内或是离婚时必须支付给女方，否则将会被判入狱。
这一切的前提是，女性必须忠贞不渝。
未婚的情侣在街上牵手是大忌讳，会被宗教警察处以罚款，严重的还会遭受逮捕，婚前和婚外性行为则上升到犯罪的程度，会遭受鞭刑，而通奸的话，女性更会被施以石刑处死。
△ 伊朗青年男女
伴随着互联网长大的新一代伊朗女性，她们早已在内心认可了“我的身体我做主”。罗娅.沙姆斯坦诚她谈过很多的男友，其中有两个她比较中意的，一个很有钱，一个是中文导游。
有钱的公子哥也喜欢罗娅.沙姆斯，但要求她辞掉自己的工作，结婚后能安心在家做个全职太太，他每个月都会支付薪资。
伊朗是有明文规定，女性没有承担家庭支出的义务，不管你有没有工作；男方除了生活费，还必须按时支付工资或者零花钱；男人在离婚后要承担前妻的生活费，直到她再婚;婚内财产也必须分给女方。
中文男导游倒是同意罗娅.沙姆斯继续工作，但又觉得她性格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希望她改一改，做个伊朗的传统女孩，能够温柔乖巧，听话懂事。
罗娅.沙姆斯爽快说： 我不要成为那样的女性，男人不可靠，只有工作最可靠，我要自己养活自己。
这不是她的冲动决定，是身边女人的遭遇让她做出的慎重选择。
△ 努力工作的罗娅
罗娅.沙姆斯年迈的姑妈就被丈夫抛弃了，尽管有前夫支付的生活费，但远远不够正常生活开支。罗娅.沙姆斯从大学时代就开始接济姑妈，现在，几乎承担起了赡养的义务。
作为家中的女孩，她没有任何义务照顾姑妈。但罗娅.沙姆斯说，姑妈已经被丈夫抛弃了，就应该是自己家的一员，她会一直照顾姑妈的。
看着母亲做了一辈子家庭主妇，还要经常忍受父亲的暴躁脾气，有时候罗娅.沙姆斯会和母亲开玩笑说：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和父亲离婚！
她知道，母亲不可能离婚，母亲不识字，从小就是家庭主妇，除了照顾丈夫，她什么都不会。
我问罗娅.沙姆斯，家中父母谁说了算，她告诉我，重大的事情是父亲说了算，更多时候，还是父母商议决定。她说全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其实是母亲默默影响着整个家庭的正常运转。
我们聊到伊朗的一夫多妻制，罗娅.沙姆斯怕我不明白，给我做了详细介绍。
在伊斯兰的教义中，一个丈夫可以娶四个老婆。但伊朗法律又规定，丈夫要娶第二任老婆，必须第一个老婆书面授权，以此类推，娶第四任老婆，得前面三个老婆共同书面授权。
罗娅.沙姆斯反问我： 世界上，有哪个女人会同意自己的丈夫另娶他人呢？
妇女的权益只有靠妇女自己来争取，这在全球都一样。霸屏中国网络的韩剧《82年的金智英》，讨论的也是女性地位的不平等。
不要成为“附属品”，拥有独立完整的人格，我想适用于每一个女性。
如果没有战争，她要在伊朗各大城市都开上中餐馆，成为伊朗女boss
罗娅.沙姆斯的努力上进，让家族男性也赞叹不已。她现在回家，叔叔们会对着自家女孩们说：“看看 罗娅.沙姆斯，才比你大几岁，已经可以像男孩子一样在外工作，你们也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像她一样！”
要知道，当年她的姐姐和她，选择独自到德黑兰工作时，家里的叔叔们没一个同意，找到父亲质问，说一个女孩子不可以独自在另外城市生活，赶紧找回来，太危险了。
最后是父亲说服了叔叔们，时代不同了，女儿们都能够上学读书，她们有自己的工作，更应该有她们该有的生活。
能够成为下一代年轻女孩的榜样，是罗娅.沙姆斯至今最为骄傲自豪的事， 她相信伊朗正在进步，未来的女孩一定会拥有更多选择和自由。
我问罗娅.沙姆斯，作为一名中国导游，她是如何介绍自己的国家给中国游客。
对于大多数中国读者来说，对伊朗的认识有很大局限性，大家对伊朗的认知，要么是患了“恐伊症”，觉得这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可怕之地；要么是被“遍地机遇论”洗脑，盲目以为伊朗处处是商机。
△ 热衷于伊朗旅游的中国游客
罗娅.沙姆斯告诉我，中伊交往始于丝绸之路，两国在历史、文明和文化习俗上具有相似性，都对古老的文明有着无以伦比的自豪感。
大家最熟悉的菠菜、石榴、核桃、玻璃等，都是从波斯传入中国的。
2019年，伊朗政府对中国游客实施免签。罗娅.沙姆斯对两国双向旅游充满了期待，去年的这个时节，她一个月要接四五个团，有时忙到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对中国游客，她印象最深的是每次点餐，都有人和她说：不要点太多，多了会浪费。
她想也许是中国游客吃不惯伊朗饮食，于是准备在伊朗的每个大城市都开上一家中餐馆。
我随口说希望她的梦想早日成真，没想到罗娅.沙姆斯一下激动起来，提高音调说： 这不是我的梦想，这是我计划，马上可以实施的计划。
如果不是最近剑拔弩张的美伊关系，罗娅.沙姆斯的中餐馆计划今年就要开始。
德黑兰街上的游行越演越烈，一直在外带团的罗娅.沙姆斯没有参加。作为一名职业女性，处理好手中的工作，将每一个游客照顾好，才是她眼下最重要的事。
更何况这是她今年带的最后一个中国团，随着伊朗国内局势日益紧张，新年旅行团已经全部取消。
对于未来，这个九零后女孩既笃定又犹豫，因为祖国的未来就是她的未来。
她说如果国内局势不好，她可能到其他国家去开旅行社；如果形势好转，她就要实施开办旅行社和中餐馆计划，成为一个独立的伊朗女boss。
两个小时的微信交流，开朗的罗娅.沙姆斯感染了我，也破除了之前我对伊朗女性的很多误解，没有想到夹缝中生存的她们，生活得也是这样的丰富多彩。
用罗娅.沙姆斯的话来说，一名伊朗女性有权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如果她愿意，法律可以保护她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和妻子；如果她不想这样，她也可以成为一名出租车司机、医生、律师、政治家、商人等等！
从这个层面看，伊朗的女性比大多数中东国家的女性，生活要更容易得多。
只是，这些相对的自由，目前还需要在绝对的服从下才能拥有的。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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