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时期敦煌石窟佛教服饰研究——以佛衣和僧衣为例
通过对敦煌莫高窟北朝时期的佛陀造像衣着的研究，再次证明了莫高窟是东西文化相互融合发展而成的。敦煌莫高窟北朝时期的佛陀造像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从结构、色彩以及披着方式等几个方面进行了分析，对莫高窟北朝时期的造像风格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本文的第一部分将莫高窟北朝时期佛陀造像衣着的色彩做了归类，并与佛教典籍的相关记载进行对照分析，认为佛陀造像所塑造的袈裟是按照佛教所规定的色彩进行创作的。
第二部分从结构的角度对莫高窟北朝时期佛陀造像衣着进行分析。在第254窟内的交脚佛所披着的袈裟上，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袈裟上的“田相”分割。
第三部分是根据袈裟的披着方式进行分析，将对莫高窟北朝时期的右坦式、通肩式以及褒衣博带式袈裟进行了更加细化的分类，根据造像所表现的特征分析了不同样式的披着方法，并绘图加以说明。
一、莫高窟北朝时期佛陀造像衣着的色彩归类
运用这种方法是想将北朝洞窟内的塑像壁画做一个分类整理，并不能做到非常精确，只是一个色彩的归类。可能遇到的问题是：由于对袈裟颜色的记载大多是仅文字的描述，根据其记录而作的理解也许会有所出入；还有就是由于塑像的年代久远，也要考虑到年久褪色的问题；再一点就是很多洞窟有后代重修的痕迹，这一点也需要考虑。举个例子：如莫高窟第263窟东壁北侧的千佛及供养比丘，笔者是从比较的角度来将其色彩进行分类的。从右边向左数第二尊千佛所着袈裟为赤褐，第三尊为赤黄青、第四尊为绛赤。之所以以此为例，是想说明“色彩都是相对的”。
在《敦煌学大辞典》“袈裟”条：“佛教之法服。敦煌彩塑、壁画中的佛陀、罗汉、僧侣皆着之。其形制为长布不加裁剪，衣法裹身。按佛教戒律，僧服不准用细柔绢帛，以示节俭，故又名赤布僧伽梨大衣。
关于佛陀所着袈裟的颜色，可以找到一些文字记载。例如释迦如来的衣色，在《魏志》卷三十裴注中引《西戎传》说：浮屠太子也，父曰屠头邪，母云莫邪，浮屠身服色黄。”这是汉地人的记载。佛教不许贪恋一切可以使人贪恋的事物，追求朴实无华的生活，所以规定法服的颜色必须是一种不正色，大约最初首选的是“Kasdya"，它的本意是指一种草，引申为由这种草取汁染色而成的“赤褐色”，再进一步引申出的意译就是“不正色”。
《四分律》卷39衣犍度初云：“如是十种衣应染作袈裟色持。”据说，古代南亚次大陆的“猎师”等人就常穿这种颜色的衣服，释迦牟尼出家之时所着的袈裟就是与一位猎人换的。《大唐西域记》卷二中说：“那揭罗国有释迦如来的僧伽胝袈裟，是细毡所作，色赤黄。”
又《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卷29中说佛的姨母大世主与五百释女出家，便是着赤布僧伽胝衣。《大唐西域记》卷1说，梵衍那国有阿难弟子商诺迦缚娑的九条僧伽胝衣是绛赤色。
《善见律毗婆沙》卷2中说，阿育王时大德末阐提到劂宾犍陀罗吒国教化，在雪山边阿波罗婆楼池水上行，身着赤衣。《毗尼母经》卷八举出十种树皮、树叶等可用于染色。《萨婆多毗尼毗婆沙》中说只可皂色、木兰色(音译为“乾陀”色，据说是一种赤黑色)作衣。有一种叫做“乾陀”的植物，它是梵文Gandha的音译，是一种产在南亚次大陆南部的乔木，树皮可供染色用。有的《律》中说，它染出的色是赤黄色；也有的如上述所说是赤黑色。古代染色常为多次染，颜色自然会有深浅之分。
由以上看来，袈裟的颜色其实还是以“赤”色为主的。关于赤色的表述，虽然大致上我们知道是赤是红色系的色彩，在莫高窟的洞窟壁画、塑像中，佛陀的衣着也大部分是这一色系的。但由于色彩的明度、纯度的不同，这也许是工匠们的手工的问题，在视觉效果会有所不同。
二、从结构的角度对莫高窟北朝时期佛陀造像衣着进行分析
在莫高窟北朝洞窟中，可以看到所有的佛陀都身披袈裟，袈裟上或贴泥条，或用阴刻的方法，表现出其衣着的纹路，有的佛像上还可以看到其衣着上的结构特点。如在北魏254窟东向面龛内主尊交脚弥勒佛，所披着的袈裟除了纵向的纹路外，还有横向的纹路。这与佛教规定的僧侣所穿着的袈裟结构是相附的。
袈裟的制作方法是：先将整块布料按比例裁剪成长方形的小布条，分长、短两种，经纵向缝合后，再做横向缝合。纵向缝合称竖条，横向缝合称横堤。
缝合的针线走法有马齿缝和鸟足缝两种，禁止直线缝法。袈裟外缘四边为双层布，靠左肩的地方里面缝帖，称为肩揲，由于这地方积垢，常洗易坏，所以缝揲。靠胸前的地方边上缝纽，能与勾上，防止袈裟穿上后脱落。
在《敦煌学大辞典》中段文杰先生对“僧伽梨”作了解释。“比丘三衣之一。为僧人外披大衣，是袈裟之一种。衣为赤色，故称赤布僧伽梨。赤色袈裟是袈裟中之最大者，也叫赤布大衣。据佛典记载：印度诸佛均着此衣而得解脱。敦煌彩塑和壁画中的佛像，凡主尊均着赤色袈裟。这种袈裟先按规定条数裁割，敦煌莫高窟北朝时期佛陀造像的衣着研究然后再缝合。表里两层，其色不一。敦煌佛像袈裟翻卷处均露出甲层蓝色或绿色，故又称为馥衣，是僧侣入王宫、进村落、乞食、说法时所着之服。
在莫高285窟洞窟北壁上层的说法图，东壁门南北两侧的说法图，以及第461窟西壁的二佛并坐像中北侧一佛，其身着的袈裟是不止一层的。这种例子在塑像中也可以看到，如在第432窟中心柱东向面和第438窟285窟的主尊，均为此种样式。也就是说，除外披的赤布僧伽黎外，这几尊造像还穿着了其他衣物。这些衣物是否是就是我们所提到的三衣呢?
三衣,梵语Trini civardni,巴利语Tini civardni,音译“支伐罗”,乃指印度僧团所准许个人拥有的三种衣服，即僧伽梨(九条衣、九条袈裟)、郁多罗僧(七条衣、七条袈裟)、安陀会(五条衣、五条袈裟)。
三衣总称为“袈裟”，原来译作“加沙”，东晋的葛洪撰《字苑》，下方添衣，改作“袈裟”，袈裟除了前面所述的安陀会、郁多罗僧、僧伽梨以及五条衣、七条衣、九条衣诸名称外，根据佛教的意义，还叫作离染服、离尘服、去世服等等。
三、根据袈裟的披着方式进行分析
《中国佛教百科全书》仪轨卷“袈裟”词条中关于袈裟的“披着法”是这样说的：袈裟有通挂左右肩之“通肩”，与裸露右肩披挂左肩之“偏袒右肩”两种。于对佛及师僧修供养时，偏袒右肩；若外出游行或入俗舍时，披通肩法。
据《大比丘三千威仪》卷上举著用法衣之五事，是亦出行之法。《四分律》卷十九、《毗奈耶》卷十等，谓僧众须整齐披三衣。《五分律》卷二十谓，依时宜，袈裟听许反覆披着。复有不披袈裟亦不得罪者，此有四事，如《大比丘三千威仪》卷十载，一无塔寺，二无比丘僧，三有盗贼，四国君不乐盗。
这一分类方法借用段文杰先生在《敦煌学大辞典》中关于“袈裟”这一词条的有关内容。赤色袈裟在敦煌石窟的的佛像穿着中有有三种形式，习称“袈裟三式”
最初佛陀造像所表现的袈裟穿着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偏袒右肩，一种是通肩式。通肩式来自于印度西北部的犍陀罗地区的佛陀造像，偏袒右肩的着装形式则来自于印度的马吐腊地区的造像。这两种穿着的方式都是袈裟从左肩绕过到后面，不同的是通肩式是从左肩到右肩后，袈裟覆盖右肩后从正面在绕过颈下，然后再将袈裟末端搭到左肩上固定。右袒式则是从右腋下通过，袒露右肩，然后一直绕搭到左肩上，从正面看袈裟斜向的覆盖在胸前。
这两种着装样式的造像以后开始交替出现，随着佛教东传而传入中国。
后有一种是佛教传入中国后而发展演化出的穿着样式“褒衣博带”式，此种款式来源于南朝士大夫的着装风格。下面我们就这三种样式来分别进行论述。
通肩式
袈裟有通挂左右肩之“通肩”，这种披着方式是最常见的。在印度，佛着通肩衣出自犍陀罗地区，后传至印度马吐腊地区，马吐腊贵霜时期造像已身着通肩衣。通肩式大衣是犍陀罗及中国早期佛造像中的常用衣饰。
义净曾说过：若对尊容，事须齐整，以衣右角，宽搭左肩，垂之背后，勿安肘上，若欲带纽，即须通肩，披已将扭内，回勾肩后，勿令其脱，以角搭肩，衣便绕颈，双手下出，一角前垂，阿育王像，正当其式。
这里虽然没有指出是佛像的衣饰，但以佛的生活比拟帝王，甚至高出帝王。阿育王像，既是“以角搭肩，衣便绕颈”的通肩，当然佛也可以穿着这样的衣服，这便是佛像中的另一种服饰了。如敦煌第285窟北壁东起第一、二禅室之间壁画西侧一尊前佛、254窟西壁中央说法佛、第263窟北壁前部上层佛陀。这种“通肩式”的袈裟，“以赤布僧伽梨通覆双肩，包裹全身，襟交于肩后。”，一般是看不到袈裟内衣着的。
右袒式
右袒式袈裟即斜披袈裟，以赤布僧伽梨绕腰络腋，覆左肩，袒右臂，露出内服僧祗支(衬衣)。此为印度衣服之式，袒臂便于劳作行动。
关于偏坦右肩的袈裟，在《大智度论》卷七《佛土愿释论》中说：“佛初成道，菩萨夜三昼三，六时礼请，偏袒右肩合掌言”慧远著《沙门袒副服论》曾这样说：“是以天竺国法，尽敬于所尊，表诚于神明，率皆袒服，所谓去饰之基者也。”在莫高窟北朝洞窟以及其他同期的石窟寺造像中，可以看到很多这样袒露右肩的披着方法。如在克孜尔石窟出土的公元六世纪的托钵立佛版画，立在莲座上的佛所披袈裟就是右袒式的。在河西石窟中佛陀造像也有很多此种类型的衣着。
披着方式
第三种方式披着方式，应该说是由右坦式演化而来的。如251窟北壁前壁的说法图(图27),435窟北壁前部的说法图，佛陀左手执袈裟一角，右手作说法印，结跏趺坐。一般称此种袈裟为右袒式，将袈裟的一端捏在左手，然后沿左臂绕后颈至右肩，覆右肩，绕过右肘斜向掩左胸搭至左肩后。其实仔细观察不难看出，这种右袒式袈裟的穿着方式与248窟苦修像的穿着方式非常相似(图28)，它们的不同之处仅在于手的姿势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