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巩俐的界限
原标题:巩俐的界限
第五代导演张艺谋鲜艳饱和的红色调影像,和第六代导演娄烨阴郁迷离的黑白调影像,在巩俐的脸上都如此契合妥帖。《兰心大剧院》剧照
刘起
《兰心大剧院》开场,背负家仇国恨的女明星于瑾,回到影片中繁华混乱的孤岛上海,晃动的手持摄影转向她,便忽然安静下来,久久凝视这张面无表情心事重重的脸,似乎想要读出不动声色下的暗流涌动。
从第五代崭露头角之作,到第六代转型求变之作,中间隔着三十年的漫长岁月与代际美学的巨大差异,却如此契合地被同一张脸所征服,仿佛这张脸代表了一种永恒的美。第六代导演娄烨阴郁迷离的黑白调影像,第五代导演张艺谋鲜艳饱和的红色调影像,此时终于交汇在一处。巩俐的面孔、表情、身姿、步态,变幻莫测却又坚实清晰,成为贯穿三十年中国电影的一条叙事主线。
作为一种东方视觉形象
作为第五代视觉标签的脸
这种被压抑束缚但时刻想要冲破的欲望,呈现在巩俐最初的几个角色身上,是一类“铁屋子中的女人”——被封建社会所压抑、迫害,但最终醒了过来的女性形象。第五代这几部代表作,如张艺谋的《红高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等,无一不是讲述女性对抗命运的行动与欲望,而巩俐塑造的被压抑的女性角色,都不甘心任命运摆布,骨子里就有一种拒绝逆来顺受的执拗不驯。
这些角色,既是传统中国被压抑的女性,又具有强大的生命能量与激情,所以,最后的毁灭也往往惊心动魄。
作为一种接近于理念的美
法国研究者雅克琳娜·纳卡什在《电影演员》一书中,区分了女演员存在的两种美。一种是女明星的美,是由某角色承载的时代理想的短暂再现。比如Angelababy、刘亦菲或高圆圆。另一种美更深刻、更与众不同,通过创造性的工作,它被更好地铭记下来。比如伊莎贝尔·于佩尔、朱丽叶·比诺什、巩俐、张曼玉。
这种区分有些接近罗兰·巴特,他认为,嘉宝的脸是理念,而赫本的脸是事件。因而嘉宝的美是永恒的。巩俐的美也是这样一种永恒的、接近于理念的美。
确实,与标准美人如李嘉欣、关之琳相比,巩俐的脸不够立体、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嘴又过于浑圆。但是,巩俐并不完美突出的五官之间,达成了奇妙的和谐——一种有空隙、不过分饱和的美,于是便有了生成意义的空间。面对银幕,我们总是会忍不住久久凝视巩俐这张脸。与此相反,一些静照非常惊艳的演员,在电影中也许不一定有让人持续观看的欲望。
电影中,一个人物的美是由观者赋予的,时常超出一切标准,甚至达到非理性的程度。这是因为电影具有一种能力,能够让美表达出有别于它自身表现或未曾表现的东西,电影角色的美,不是一种固定的属性,而应该是一个动作、一种情感、一个意义。
也因此,一种标准意义上的美,反而不太是电影需要的。比如Angelababy,可能更适合一些平面杂志或商业电影。对于电影而言,一目了然、光彩夺目的美,比如李嘉欣的美,对观者无疑有一种直接且强烈的吸引力,但对演员的表演来说,这种美则有一种隐藏的危险与陷阱。这种美是确定的、稳固的、直白的、外露的——固态的美。因此是被定型的,因为太过醒目而无法改变。当美像明亮的直射光一样,自然也就无所不达,失去了阴影和层次,于是天然地就拒绝了深度,拒绝了丰富的变化。所以,关之琳、李嘉欣、邱淑贞这样的绝色美人,在香港商业电影中,视觉形象通常比较单一,没有太大差距。
作为一种演技教科书
其实,最好的演员,一定是具有某种局限性的,绝不可能是万金油演员。因为,只有知道自己的边界在哪里,才有可能专注在自己的维度中,达到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当《夺冠》拍摄过程中的一些现场视频和照片被发出来后,我们又一次被巩俐的敬业和她的天赋所震撼。她的步态、手势、表情,几乎就是女排英雄郎平本人。
“我觉得这些电影可以说是我的电影,也可以说是巩俐的电影,因为她在这些电影中表达了一种非常强烈的个性。”张艺谋对巩俐的这一评价,可以看作对巩俐表演最直接、也最毫无保留的赞美。
巩俐也曾受邀担任戛纳、柏林、威尼斯三大国际电影节的评委(包括评审团主席),并很早就被奥斯卡评委会接纳为会员,是为数不多的受西方高度认可的华人女演员,这一点只有张曼玉可以一较高下。同样担任过国际电影节评委的章子怡和舒淇,在作品分量上,与巩俐还有不小差距。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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